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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对艾希礼表白

他们过了河,马车向山上驶去。在十二橡树村还没进入眼帘之前,斯嘉丽就已经看见一团烟雾在那高高的树顶上悠闲地飘浮着,也闻到了那股混合着燃烧的山胡桃木和烤猪肉羊肉的香味。当他们驶上山顶,那座白房子已出现在她面前。斯嘉丽喜爱十二橡树村胜过喜欢塔拉农场,因为它有一种柔和而庄重的美。

到处是马和马车,整个房子像要被客人挤垮了,他们愉快地谈笑风生。妇女们格格的笑声、尖叫声和喧嚷声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斯嘉丽看见约翰·威尔克斯站在走廊台阶上,他一头银发,腰背笔直,容光焕发。他身边站着霍妮·威尔克斯,正在欢笑着迎接每一位来宾。

约翰·威尔克斯走下台阶,伸出手臂去搀扶斯嘉丽,弗兰克·肯尼迪赶忙走来搀扶苏伦,苏伦那个得意劲儿叫斯嘉丽恨不得抽她一鞭子。弗兰克·肯尼迪可能拥有比县里任何人都多的土地,也可能心地很好,可他四十多岁了,长着稀稀拉拉的几根黄胡子,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周围是一片招呼声,斯图尔特和布伦特这对孪生兄弟一起向她走来,芒罗家的姑娘们也对她的衣服大声称赞,她很快便成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圈子的中心。可是艾希礼在哪?还有媚兰和查尔斯呢?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却一直在人群中四处望着,向屋子里、庭院里搜寻着。

忽然,她发现一个陌生人独自站在大厅里,用一种不怎么礼貌的神情注视着她,这使她既得意又有点难为情。他看起来年纪不小,至少有三十五岁,个子高高的,很强壮。当她和那人的目光一接触,他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修剪得短短的胡须下闪闪发光。他的面庞黑得像个海盗,表情冷漠而鲁莽,嘴角流露出嘲讽的意味,使斯嘉丽感到紧张。

她努力把目光挪开,这时有人在叫他:“瑞德·巴特勒!到这来!”

瑞德·巴特勒?这名字有点耳熟,不过她正一心想着艾希礼,便不去细究了。

就在她走上楼梯时,一个羞答答的声音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了查尔斯·汉密尔顿。他是个俊俏的小伙子,满头柔软的卷发覆盖着白皙的前额,眼睛明亮而温柔,就像一只长毛牧羊犬。他脸上泛着红晕,因为他在女孩子面前总是有点害羞。

“怎么,查尔斯·汉密尔顿,你这漂亮的小家伙,是你呀!”

查尔斯激动得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姑娘们老是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又总是那么亲切。虽然他已经打算来年秋天和霍妮结婚,可他对娶霍妮不怎么热心,而是经常渴望着有个美丽大胆、感情炽热的女人来爱他。

他想找出几句话来说说,可是想不出来。

“你就站在这儿,等我回来,可不要走开去跟别的女孩子胡闹呀,那样我可要吃醋了!”斯嘉丽乌黑的睫毛飞舞着。

“我不会的。”他终于喘过气来,大声说。

她拿着折扇在他肩上轻轻一敲,然后转身上楼,又看到那个名叫瑞德·巴特勒的人。他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全部谈话,因为他仰头咧嘴笑了笑,又将斯嘉丽浑身上下打量着。

“活见鬼!他好像——好像知道我没穿内衣的模样似的。”斯嘉丽心中暗骂了一句,接着径自上楼去了。

在楼上,她看到凯瑟琳·卡尔弗特正站在镜前打扮,于是凑上去问道:“楼下那个姓巴特勒的讨厌家伙是谁?”

“唔,亲爱的,你不知道吗?”凯瑟琳兴奋地低声说,“他的名声坏极了!斯嘉丽,他是查尔斯顿人,是从西点军校开除出来的,听说名声很差呢!”

野餐会开始了。斯嘉丽坐在树荫下的一张木榻上,而不是桌边的条凳上,以便吸引更多人围在她周围。她灵巧地拿起一片饼干轻轻咬了一口,模样那么文雅,估计嬷嬷见了都会大加赞赏。

尽管她周围有那么多献殷勤的小伙子,可她从未这样难受过,因为艾希礼没有来。昨天下午的那些恐惧又都卷土重来,使她的心跳时快时慢。实际上,艾希礼还没单独跟她说过一句话呢。他当时上前来欢迎过她,但那时媚兰正挽着他的胳膊呢。

媚兰是个娇小的姑娘,她长着一头稠密乌黑的卷发,额前挂着长长的刘海儿,使得脸蛋完全变成鸡心形。那张脸虽然娇怯可人,但仍显平淡。不过,她的举止始终有一种沉静而动人的庄重美。

她微笑着欢迎斯嘉丽,称赞她有多漂亮。这使斯嘉丽很不好意思,装出一副礼貌的笑容来应答,因为她迫切地想同艾希礼单独谈话!从那以后,艾希礼就坐在媚兰身边,同她悄悄地谈着。媚兰眼中焕发着光辉,连斯嘉丽也得承认她是美丽的。

斯嘉丽想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可就是办不到,而且艾希礼根本没注意到她。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媚兰,而媚兰的表情显示出他是属于她的。

斯嘉丽觉得难堪极了,她无疑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却无法吸引到她最想吸引的人。她一次又一次地盯住艾希礼,却一次又一次被刺痛。有时她把眼光移开,便看见了瑞德·巴特勒,他一直在观察她,一旦接触到她的眼光便笑起来,好像他是唯一知道她心事和秘密的人。

斯嘉丽想,等所有的女孩子上楼去午睡,她要留下找机会跟艾希礼说话。

最后烤肉都吃完了,这时是下午两点。太阳直照头顶,有点炎热,一阵懒洋洋的睡意向人群袭来,大家都要休息一下了。

谈话渐渐沉寂,这时所有人忽然都听到杰拉尔德激昂的声调,原来他正在谈论战争呢。他大声咒骂着北方,顿时,所有男人都兴奋起来。大家此起彼伏地咒骂着北方佬,“州权”“州权”地叫喊着。

这些字眼由于长期以来不断被重复,斯嘉丽觉得十分刺耳,大家心里都清楚,实际上不会发生战争,他们只不过喜欢谈论罢了。

查尔斯·汉密尔顿发现斯嘉丽身边人已经很少了,便挨得更近一些,低声表白起来。

“奥哈拉小姐,我,我,我已经决定,如果战争打起来,我要去加入骑兵队……”

斯嘉丽想,难道要我给他喝三声彩吗?她想不出说什么话好,只好默默看了看他,觉得男人真笨,他们还以为女人对这种事感兴趣呢!

他把她的表情看成是赞许,于是索性大胆地说下去:“要是我走了,你会感到难过吗,奥哈拉小姐?”

“我会每天偷偷哭泣的。”斯嘉丽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你会为我祈祷吗?”

“瞧你这傻瓜!”斯嘉丽敷衍地回答着,“会的,汉密尔顿先生,每天至少祈祷三次!”

查尔斯看看周围,屏住呼吸,鼓足了勇气:“奥哈拉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我爱你!”

“嗯?”斯嘉丽心不在焉地望向艾希礼。

“真的!”查尔斯低声说,“我爱你!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是最可爱亲切的人,我用我的整个心灵爱着你。”查尔斯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们结婚吧!”

斯嘉丽听到“结婚”这个字眼,才猛地从幻想中惊醒。她刚才正在梦想着结婚呢,不过是和艾希礼。斯嘉丽注视着那双祈求的眼睛,母亲教导她在这种场合应当说的那些话溜到了嘴边,她默默垂下眼睛,低声说:“汉密尔顿先生,我明白你的好意,我很荣幸。不过这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我会永远等待!请你说我可以抱这种希望吧!奥哈拉小姐。”

斯嘉丽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睛继续盯住艾希礼,他正朝着媚兰微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这时她模糊地听见媚兰的声音:“我恐怕难以同意你的意见,他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斯嘉丽想,对一个男人说这些话,多傻呀!她心里顿感轻松,原来,她不过是个女学究罢了,谁都知道男人们是怎样看待女学究的。这时斯嘉丽觉得前景更加明朗,心情愉快了很多。

“你可没有发表意见支持我们呀,艾希礼。”吉姆·塔尔顿说。这时艾希礼只得表示歉意,站起身来。“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漂亮的人了!”斯嘉丽注意到他从容不迫的优雅姿态,在心中暗暗赞美。

“先生们,如果佐治亚要打,我肯定会去。”他说,“但是,我希望北方佬让我们获得和平,不要发生战争……我知道我们是被欺骗了,受侮辱了,但如果我们处在北方佬的位置,那我们会怎么办呢?大概也是一样吧。”

“又来了,”斯嘉丽想,“他总是设身处地替人家说话。”

“世界上的苦难大多由战争引起。我们还是不要头脑太热,还是不要打起来的好。”艾希礼接着说。他的周围爆发出一片表示抗议和愤慨的叫嚷。

直到斯图尔特又一次重申:“我们只消一个月就能干掉他们!”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瑞德·巴特勒开始用一种慢悠悠的语调说话了。

“先生们,让我说一句好吗?”他的态度在轻蔑中带着客气,“你们有没有想过,在南方,有没有大炮厂?或者有没有铸铁厂、木材厂、棉纺厂和制革厂?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连一艘战舰也没有,只有棉花、奴隶和傲慢?而北方佬能在一星期之内把港口封锁起来,在一个月内把我们干掉。”

全场都沉默了,人群中发出一阵低语声。斯嘉丽虽然感到自己脸上发胀,心里却觉得这个人所说的话有点道理。她还从没见过一个工厂呢。不过,尽管这是事实,可他不应该在一个高高兴兴的聚会上说这些啊。

瑞德·巴特勒结束了他的发言,朝着人群鞠了一躬,走开了。人群沉默了好一会,才爆发出嗡嗡声。

午休时间,斯嘉丽站在楼梯顶,留心看着下面的穿堂。楼上卧室里,姑娘们正在休息。斯嘉丽确信媚兰和其他姑娘都上床睡觉了,才溜出来实行自己的计划。她兴奋得心都快跳到喉咙里来了。

她跑到楼下时,听见仆人们在饭厅里干活,大厅对面藏书室的门敞着,连忙悄悄溜了进去。她可以在那里等着,直到艾希礼把客人送走后进屋来,她就叫住他。

藏书室里半明半暗,塞满了黑乎乎的图书,使她感到压抑。她把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缝,然后极力镇定自己。她要把头天晚上想好的那些话从头温习一遍,可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斯嘉丽!”艾希礼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虚掩着的门口疑惑地注视着她,“你这是在躲着谁呀,是查尔斯还是塔尔顿兄弟?”

斯嘉丽说不出话来,看来他已经注意到有那么多男人聚在她周围了!她伸出一只手,拉他进屋。

她浑身紧张,脸上泛着红晕,他把背后的门关上。

“怎么回事呀?”他低声问。

她抓住他的手颤抖着,脑海里有许多念头掠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他重复说,“你这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突然能开口了,父亲爱尔兰血统的直率战胜了母亲对她的教诲。

“是的,一个秘密,我爱你。”

霎时间,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快乐和骄傲之情从她胸中涌起。

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狼狈的神色,那是怀疑和别的什么。艾希礼为什么显得这么古怪,一言不发呢?

这时,他仿佛罩上了一个面具,殷勤地笑了。“难道你今天赢得了这里所有男人的心,还嫌不够吗?”他用往常那种戏谑而亲切的口气说,“你想来个全体一致?那好,你早已赢得我的好感,就像小时候那样。”

看来有点不对头,艾希礼认为她不过在跟他调情而已。

“艾希礼,别开玩笑嘛!亲爱的,你喜欢我吗?”

他连忙用手掩住她的嘴,假面具消失了。

“别这样说,斯嘉丽!你会恨你自己说了这些话的,你也会恨我听了这些话的!”

她把头扭开,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我告诉你我爱你,我永远不会恨你。我也知道你一定对我有意,艾希礼,难道不是吗?”

“是的。”他阴郁地说。

她吃惊了,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斯嘉丽,”最后他还是说,“我们不能这样,还是把之前的彼此都忘了吧。”

“不,”她低声说,“我不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要——不要跟我结婚吗?”

“我快要跟媚兰结婚了。”

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而艾希礼在她脚边,握着她的手,正在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她心中一片空白,只有媚兰这个名字让她恢复了意识。于是她注视着他的灰眼睛,看到了那种常常使她迷惑不解的遥远的感觉。

“亲爱的,难道你一定要我说出伤害你的话来?”

她不吭声,这逼得他继续说下去:“你还这样年轻,所以还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爱你。”

“要结成一对美满夫妻,只有爱情是不够的。你需要的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包括他的躯体、他的感情、他的灵魂。除非两个人彼此相似,否则结了婚也无法过下去。”

斯嘉丽生气地望着他,他脸色发白地接着说:“我本来不该说这话——我怎能不关心你呢?你对生活倾注着全部热情,敢爱敢恨又如此单纯,我却……”

斯嘉丽想起了媚兰,她的怒火爆发了:“你这个懦夫!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是害怕跟我结婚喽!你是宁愿同那个愚蠢的小傻瓜过日子,养出一群像她一样百依百顺的小崽子来!”

“你不能这样说媚兰!”

“什么‘你不能’,去你的吧!你算老几,你是个胆小鬼!是个混蛋!你让我相信你准备娶我……”

“你要公道些,”他用恳求的口气说,“我……”

尽管知道他的话一点不错,可是她怒火更旺了,因为这大大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他宁愿要媚兰这样的小傻瓜也不要她。啊,她要是没有表白就好了,就不会这么尴尬!

他向她伸出手来,可这时她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那声脆响就像抽了一鞭子似的。紧接着她的怒气突然消失,心中只剩下凄凉。

红红的手掌印留在他白皙而疲倦的脸上。他只拿起她柔软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吻,接着,默默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斯嘉丽又在椅子上坐下,双膝感到酸软无力,这才觉得,她永远失去了他。

“我真是太低贱了。”她恨自己,恨这一切,这是爱情遭到挫折和屈辱而产生的怨愤。她一想到自己可能沦为公众的笑柄,便浑身战栗起来。

她的手无意中触摸到一只小巧的玫瑰瓷碗。为了打破这房间里的沉寂,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会发疯。她拿起那只瓷碗,狠狠地向对面的壁炉砸去,哗啦一声,碗摔碎了。

“这就太过分了。”沙发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她从没这样惊恐过,她紧紧抓住椅背,觉得站不稳了。这时瑞德·巴特勒从他一直躺着的那张沙发里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向她鞠了一躬。

“先生,你待在这儿,应当让人家知道才好。”

“是吗?”他勇敢的黑眼睛在嘲笑她,“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呀。我是被迫在这里等候肯尼迪先生,没想到这样也能被打扰。”他耸耸肩膀,温和地笑起来。

一想起这个粗鲁无礼的人已经听见一切,听见了那些她现在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的话,她的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偷听鬼!”她愤愤地说。

“偶然偷听常常能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他故意笑着说。

“先生,你可不是位绅士!”

“你的眼力很不错,”他轻松地说,“可你,小姐,也不是淑女哟!无论谁,只要她说了和做了我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能再算个上等女人了。不过,上等女人也没什么好,她们从来不敢说出她们的真实所想。可是你,亲爱的奥哈拉小姐,是个很值得钦佩的姑娘。我不明白,那位文绉绉的威尔克斯先生有什么好的,他真是个畏畏缩缩的可怜虫……”

“你连给他擦靴子都不配!”她气愤地厉声说。

“可你是准备恨他一辈子啦!”

假如她能够把他杀了,她是做得出来的。但她尽力装出庄重的样子走出藏书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她一口气跑上楼去,由于愤怒、羞辱和紧张,心似乎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渐渐地,那种难受的感觉开始消失。她悄悄溜进一间小梳妆室,设法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出过什么事了。

从窗里,她能看见男人们还在树下歇息。这时屋前车道上传来急速的马蹄声,一个男子骑马驰过草地,向人群飞奔而来。大家立即把他包围起来,她听见人们询问和喊叫的嘈杂声。接着,塔尔顿四兄弟和方丹家的小伙子们从人群中挤出来,匆匆向马棚跑去。

斯嘉丽顾不了许多,她踮着脚尖上楼梯,想赶紧回到卧室去。她的一只手还握着门把,这时霍妮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我看斯嘉丽今天的行动那么迅速,见人就想勾,怕是使出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劲儿来了!”

斯嘉丽想起瑞德关于偷听的话,心又开始跳起来。接着媚兰的声音传来:“啊,别太刻薄了,她只不过兴致很高很活泼,我觉得她很可爱啊。”

比起霍妮那痛快的挖苦,媚兰这袒护的话语更让斯嘉丽心酸。

姑娘们的议论越来越过分,让斯嘉丽越来越火大。但她终于还是挺了过来,她要叫她们后悔,叫她们难堪。

她鼓起勇气爬上楼梯,走进另一间卧室。这时,查尔斯正从穿堂的那一头走了过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大声嚷着,“林肯先生在招募志愿兵,听说有七万五千人了。”

又是林肯先生!男人们究竟想过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查尔斯凝视着她淡漠麻木的脸。“我这人真笨,”他说,“我应当慢慢对你说才对,你不会吓着了吧?你不会要晕倒吧?我们到那边去坐坐好吗?”他挽住她的胳膊,搀着她,走到前院一株橡树底下去。

其实查尔斯是准备向斯嘉丽求婚的,但他笨嘴笨舌,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可是斯嘉丽那么机灵,一对上他的双眼就明白了。她立马想到,他有很多钱,也没有父母来干涉我,而他又住在亚特兰大。一个念头在她的脑中冒了出来——如果我马上同他结婚,那会叫艾希礼明白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给他个教训。

几天之后,查尔斯去拜见了斯嘉丽的父亲。斯嘉丽的心思也慢慢沉寂,至少她暂时不会为艾希礼想那么多了。可是,她爱艾希礼,她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