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姐也是个没耐心的,早就不耐烦跟艾草废话了,捋了两下袖子,一把将艾草拨到旁边,跨进门去,脱了鞋子,踩着双紫色大花的袜子往客厅里走,转了一圈又往餐厅里走,等艾草回过神来,刘二姐连厨房都逛完了。
艾草生气,说你丫的知道这是谁家吗就乱闯?刘二姐看都不看她,直吼吼地嚷,说你丫的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还不清醒过来?你家甄牧之上哪去了,赶紧打个电话叫他回来,把话给我说说清楚,岸生就跟我说包吃包住工资面谈,也没说要干哪些活,说清楚了我好开工,忙完你这里的活,我还得去干小区里的活,忙着呢!
艾草终于是弄明白情况了,而且也终于闹清楚面前这货是刘二姐了,前面见了几次,都是匆匆一瞥,今天又是这么神智不清的状况,没认出也不奇怪。她立刻想笑,甚至想行个江湖的拱手礼,再说点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江湖话,也算表明自己的江湖身份。可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刘二姐单手叉腰吼过来了,说你丫的不知道我是谁吧?麻烦你脑子清醒点,我上面有人!
她说“上面有人”几个字的时候,掷地有声,右手还往上指,又把艾草搞得脑残了片刻,目光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真以为她家的天花板上吊着个人,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的身份和背景,大概就是之前甄先生替她谋事时候谎称的亲戚关系,顿时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骂这刘二姐神经病,然后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赶紧地摆脱她了事,说行行行行,你上面有人,你厉害,你最牛,这样,活呢,反正就是里里外外的家务事,一天三餐,洗衣擦地,你的饭我们管,开多少工资,你看着说个数,回头我跟我家老板说去,行的话,你就留下来,不行,咱再商量。
刘二姐泛了两下眼皮,说:管三餐,一月五千。
艾草又不淡定了,说你家顾个保姆给开五千啊?刘二姐冷冷环视一下整个客厅,说:我要是住得起这房子,开万儿八千都不心疼!
艾草心里想着虽然招个保姆不过屁大一点事,但还是要甄先生过目点头比较妥当,省得以后闹出什么乱子来,要她兜着。那刘二姐,天生一副闹腾的样,她要是能安安份份干活,一点岔子不出,才真叫稀奇死人!
于是,艾草跑上楼砰砰砰敲甄先生卧室的门,敲了好一会也没动静,便兀自开进去,见床上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摆得平平整整,他根本就没在床上。
她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于是跑下楼,想叫刘二姐下午过来。她还是赤着一双脚,提着睡袍的边,跑得又忙又颠。跑到旋转楼梯转角处的时候,艾草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一声不出望着客厅角落的位置,眉目里浮起一片说不明白的古怪神色。
刘二姐站在那里,站在那面格格不入的落地镜的前面,像是陷进了某个可怕的漩涡一般沉默不着一语地站着。艾草望着她山一般厚重的背影,忍不住想起镜子刚搬进来的那天,甄先生也曾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