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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浴血奋斗,看谁笑到最后

江蓝负责养胎兼和韩嘉平保持联系,争取时间限度;李天一负责辅导贺京杭,保证她考核成功;江大成负责管理家庭一切事务,每日三餐他都包做包调剂;而夏晓贤则因身体不好,负责在后方出谋划策,统筹大局。

很好,在夏晓贤强有力的管理下,为了同一个目标,全家人住在一起,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夏晓贤告诉天一,现在他这工作才是重中之重,这贺京杭要是考不上,不仅她这半个月努力付之东流了,那丁幂还会不拆。她只要不拆,那二百多万还是没希望。听了这利害分析,李天一就差将自己扮成“奥特曼”,只要一下班,就跑到贺京杭家里辅导功课。

之前是因为丈母娘的关系,他和这家人很少来往,可这么几天下来,他发现这贺京杭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子。因为学的是舞蹈专业,实在太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贺京杭有时候上着课就会被一个电话喊出去,说是外面有了场子,让她去当临时演员。丁幂不让她在夜总会之类的场合工作,她现在的主要收入就是靠临时赶场。常常回来的时候,连浓妆都来不及卸贺京杭就忙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李哥,我也是没办法? ?又让你久等了。”

“没事,都是为生活嘛,”李天一笑笑,“你先去把妆卸掉,我在这儿等你。”

大概只有五分钟,浓妆艳抹的舞者又成了邻家的清秀姑娘,贺京杭边抓着毛巾边走过来,“我真是没办法,有的时候真是想不去。可是不去又没办法,”说到这里,贺京杭作出一个万分委屈的表情,“你不知道我妈说什么话,说你没男人也就罢了,还没工作,我真不知道养你这个闺女是干嘛用的? ?每每听到这里,我就很想哭。”

李天一微微惊讶:“你妈还会说这样的话?”

“是啊,有时候话说得比这个还要狠。但我没办法,谁让她说的是事实。对了,”她看着他,“你这表情是什么?惊讶?”

“我只是觉得那话像是我丈母娘才能说的话。”看着贺京杭微怔的样子,李天一眨眼,声音放低,“不过这事儿要保密哈,要是让她听到了,那得剥了我。”

贺京杭“扑哧”一声笑出来。

“哎,你家之前是不是觉得我家的人特妖魔鬼怪?”

“那你呢?”李天一反问过去,“你家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家人都特别为虎作伥?”

贺京杭点点头。

“那我也是,”李天一坦白地应承,“说实话,让我丈母娘说的,你们可比妖魔鬼怪吓人多了。但是没想到,真正接触起来,你会是这样。”

“哪样?”

“性格还蛮好的。”

贺京杭听到夸奖有些羞涩,“其实很多矛盾都是误会引起的。我现在也觉得你不错,不像我妈说的,是江家的小狗腿子。”

这话前面还听着很顺溜,后一句就很不像话了。李天一脸色黑了黑,贺京杭见状,又急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我,我就是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这也是实话,”李天一笑了笑,“我很奇怪,你赶一场演出能赚多少钱?不方便的话就不说,没关系。”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如果是加个群舞去救急,一场也就是五六十块钱;如果命好点,跳个独舞下面又有人捧场,那差不多有一百多吧。”

这实在是比李天一想象中的要少,他以为就凭贺京杭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一声电话就要随叫随到的工作,肯定会是收入不菲。

“你是不是觉得我钱少啦?”

“我可没这样说。”

“可你的脸上已经显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啦,”贺京杭摊手,“但是没办法,钱少那也是钱,何况我这样出去,就不会被我妈说我成天闲在家里没事干。我宁愿出去演出,权当是练功,也不要听我妈唠叨。”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等你考进我们学校,你妈肯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考上敢情好,万一考不上呢?”

“不可能考不上的。你很聪明。”

“其实你也是希望我考上的吧?我要是考不上,我妈就不在那协议上签字。”

“虽然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大的原因是,我希望你有个好工作。”李天一看着她,目光坦诚真挚,“有了这工作,起码你不用这么辛苦。”

这是个很温馨的朋友聊天场景,如果没有江蓝楼道里那一声高亢的“李天一”的话。

“这女人,”李天一莫名地觉得丢脸,“在楼道里大喊大叫些什么。”

“啊,十点多了呢,怪不得江蓝喊了,”贺京杭忙起身,“都怪我,今天这演出耽误得你没上成课。”

“没事,你把我昨天跟你说的再看一下,我明天有空再过来。”李天一收拾了下资料,“你就待在这,不用去送我了。”

“那多不好意思。”

“不用送不用送,”李天一挡在门口,“反正我明天还要过来,就甭这么客气了。”

“那好。”

出了门,李天一就有个想法:幸好贺京杭没出来送,幸好。

因为老远就看到江蓝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卡着腰,看着他的眼神威严而居高临下。那一瞬间,李天一突然有了老婆是丈母娘的错觉。

“不是有手机吗?”回到家,李天一坐在沙发上,“你那么大声吆喝干什么?全楼道的人都能听见。”

“手机不得花钱吗?就楼上楼下,难道还值当得花三毛钱?”江蓝转到挂钟前面,“今天是七点十分去的,现在已经是十点二十。这次补的课是三小时十分钟,而昨天是两个半小时,前天是两个小时。天一,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啊? ?”

“今天这三个小时十分钟,相当于一个半小时都没够。”天一本能地对老婆的统计很愤怒:“刚开始补的时候,她突然来电话了,要去串个场子,这一个场子至少是一个小时,回来又卸了半个小时的妆。”

“妈,我说吧,”江蓝瘪嘴,“咱那会从阳台看到的那打扮很那个的女人就是贺京杭,我还说穿得和特殊工作者似的,你非不信是她。”

“我真没想到她现在都这样了,虽然脾气拗了点,她也是个好孩子啊。”

“什么好孩子不好孩子的?现在有一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学艺术的更是这样。”

“可人家是大学生。”

“切,什么大学生?”江蓝边说,边将一个小西红柿塞到嘴里,“妈你没听说过吗?现在大学生都打扮得像特殊行业者,特殊行业者打扮得反而像大学生? ?”

“好了,别说了!”李天一终于忍不住了,“腾”地起身,“人家贺京杭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你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吗?人家是去串场子赚生活费,人家晚上那穿的是演出服,这到底有什么不可理解的,非要把人说成那样?”

这话一说,母女俩瞬时愣住。

李天一当时脑子就俩字,完了。

但是随即转入脑海的是另一句话,“不像我妈说的,是江家的小狗腿子。”

于是,刚熄下去的怒火,又被这句话给点燃了,“我并非是给那贺京杭袒护,我是觉得,这世界谁都不容易。没工作又不是她的错,说得难听点,只是有点生不逢时。就拿咱俩来说,要不是妈帮的忙,江蓝你能找个考古队进去?我能天天对着人说之乎者也?”

江蓝原本指望李天一看清贺京杭的本质,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还义正词严没完没了,“嘿,你这什么意思?”

“江蓝,你别沾酸带醋的,咱们这是就事论事。”

“我也没不就事论事,这第一件事,你现在给她辅导的时间日益见长;这第二件事,我看到贺京杭穿着暴露妖艳地出去。这两件事都是事实,我和妈也是因为这事才引发的评论。你怎么就能理解成沾酸带醋了?”

“我为什么这么理解,你心里有数,你瞧你说话是个正常的态度?”

“我本来说话就这样!”江蓝的声音高起来,“那是因为你看了人家贺京杭,回来就觉得我不是个态度了!”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李天一摆着手就要往卧室躲,“你这是典型的孕妇狂躁症,我认了!”

“你站住!”

李天一“倏”地回头,墨眸阴恻恻地盯着她,“江蓝!”

迎接他的不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回应,只见江蓝嘴一瘪,大哭出声:“妈———”

“你还想叫妈?”李天一心烦意乱地踱步,“我也想喊妈。妈,我觉得这日子没法这样过下去了,我是听了您的话才去给贺京杭做辅导的,您还说,如果贺京杭考不进我们学校,您就要拿我是问。可现在的情况呢?”李天一一甩手,十分无奈,“妈,这活我做不了了,您另请高明,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哎,”夏晓贤拉住他的手,“天一!”

“没人觉得你容易,这蓝蓝不也是吃醋吗?就和你当初吃韩嘉平的醋一样,这都是人之常情,这都是爱你的表现啊。”夏晓贤赶紧出来说和,“女人都是小心眼的,你没必要因为这事生气。”

“妈,可是她? ?”

“知道了知道了,这事是我们蓝蓝不对,”夏晓贤扭头,“我让蓝蓝给你道歉好不好?”

“妈,你搞没搞错,我向他道歉?我有什么错?”

“道歉!”

“妈!”

“你给我道歉!”夏晓贤声音愈厉,“天一是奉我的命令去的,你瞧你那点小心思,有什么多想的?当初你和韩嘉平在一块儿的时候人家都没多想。我还是那话,如果人人都存着你那心思,咱这家还过不过?你还想不想要以后?”

“妈,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蓝蓝!”

江蓝“哐”的一下关上了卧室的门。

“妈,你看她这脾气? ?”李天一指着门,“我下班之后还要辛辛苦苦地给人上辅导班,这还没说什么呢,你瞧她这态度? ?”

“好了好了,天一,是我们蓝蓝的不对,”夏晓贤扯着女婿坐下,“我告诉你啊天一,你不要管蓝蓝那边。这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一定得把你当初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她,必须得让她上成这个班,咱老江家、老李家可全靠你了,你这一定得支撑住哇。”

“妈,我知道。”

“知道就好。蓝蓝这边有我呢,你不用挂心。”

幸好学校考核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要不然就以这个闹法,李天一觉得,这考核还没成功,家就得散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半个月的突击培训之后,贺京杭成功通过考核,顺利取得在深州一中教学的机会。

这天,不光丁幂家欢天喜地,连老江家都要激动得载歌载舞了。拿到入职通知书,夏晓贤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江蓝去找韩嘉平要拆迁协议来给丁幂签,“没想到你还挺厉害”,韩嘉平在办公室看着她笑,“贺京杭她妈是个硬骨头,我们啃了快一个月都啃不下来,你倒是速战速决,不到半个月就拿下了。”

“投其所好嘛,任何人都有弱点。按照咱们事先的约定,我家那房子是不是该拆了?”

“当然可以,你也算是为我们公司立了一件大功!”韩嘉平按下办公桌的电话,“让管理部的陈原上来。”

不过三分钟,那个叫陈原的就来了,“韩总,有什么事要吩咐?”

“给这位小姐拿两份拆迁协议来,为以后事情便利,先盖上我们的公章。”

“协议?”那陈原重复了一句,“不好意思韩总,您忘了吗?您说上次那协议有纰漏,很多条文都不符合法律规定,于是让法务部重新去修订了。老协议废黜无效,而新协议要后天才能拟定出结果。”

“哦哦哦,这事我倒忘了,江蓝,要不然你先回去等等?”韩嘉平歉意地一笑:“反正丁幂的事情已经搞定,也不差这两天,是不是?”

“好,那我先回去,你有事和我打个电话就行。”

“好? ?”快迈出去步子的时候,韩嘉平突然拉紧了她的手,“哎,江蓝,你看下面那人,是不是你家李先生?”

循着目光看去,江蓝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几乎是瞬间,胸膛里的怒火就燃遍全身,透过那个宽敞明亮的玻璃窗户看到,她的老公正在和她的仇敌言笑晏晏,共同用餐。她在这为全家生计忙活,可他却在与另一个女人花天酒地!

“是,就是那家伙,”江蓝脸色差到极点,“嘉平,我先走了。”

在她脚步踏出办公室的那瞬间,贺京杭手机收到短信:“她下去了,你小心着点。”

确实是得小心点,因为这又是一场大战。

贺京杭转眼就看一个红色的人影冲了进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上已经被浇上了湿答答的一整杯酒。

“你要干什么,江蓝?”李天一腾地站起身,用力攥住她的胳膊,“你要发疯吗?”

“是,我就是要发疯。中午没空陪我吃饭,说是要加班,其实却和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是不是?”江蓝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但是唇角却挤出笑意,“还有,说不用我去送饭,什么担心我的身体,其实是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共度午餐,红酒牛排是不是?”

“我就是因为怕你多想,才没和你如实说!”

“你是怕我多想,才没如实说,还是怕我发现你和她在一起,才找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浪漫?”江蓝捂着肚子,眼泪已经流出来,“李天一,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嫂子,你想错了 ? ?”贺京杭试着去拉江蓝,“我是因为获得了录取通知,想起了这么多日子都是李哥给我辅导,所以才请他来感谢一下。嫂子,我? ?”

“贺京杭,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把刷子?我们两口子的事情,用得着你解释?”江蓝猛地一推,只听到贺京杭“啊”的一声,再次看去,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李天一大惊失色,“京杭!”

看到贺京杭痛苦的样子,江蓝也傻眼了,赶紧凑上去,“贺京杭,你? ?”

只听“啪”的一声,等待她的是一巴掌———

“江蓝,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这怎么可能是一向疼她爱她,宠她顺她的李天一?!

江蓝瞪大眼睛,只觉得左边脸像是有火烧上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男人在看贺京杭伤势,小心翼翼地把贺京杭扶起来。“李天一,你 ? ?”江蓝捂着嘴哭,“你敢打我,你还敢打我?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平时的伶牙俐齿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反反复复地,只会说这一句话。

却听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冷然的,不带一点情绪,“道歉。”

回头看去,居然是韩嘉平。

“韩嘉平,你来干什么?”李天一站起身,“你觉得事情不够热闹,来掺和对不对?”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来掺和的,”韩嘉平勾唇,微微一笑,可是吐出的字却冰冷,“我说的是,向江蓝道歉。”

“我们家的事,还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啊? ?”

趁他不注意,韩嘉平已经上前猛地抓住他的胳膊,那样大的力气,李天一用尽全身气力才没有呻吟出来,只听他的声音阴恻恻的,明明唇角扬起,可眸子里全是威慑,“道歉!”

这就是一场闹剧,老婆逮着丈夫和小三,后来,前男友又来仗义相助。

要不要这么狗血?

“给,”韩嘉平从旁边冰箱里取出一块冰块,仔细地用毛巾裹住,“护着自己的脸,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江蓝接过来,“韩嘉平,你真不该过来。”

“怎么?你也觉得我多管闲事?”

“第一,你让我觉得很没自信心,摊上这样的事情,我最不想让看到的人就是你;这第二,你让我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原来我可以义正词严地说李天一不检点,可是这回呢,只怕他是要反咬一口,先觉得我不忠贞。”

“竟是这样? ?”韩嘉平苦笑,“原来是我出来错了。当时我在楼上看到你这么出去,越想越担心,实在忍不住就? ?”

“不怪你,我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这副惨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样做?还是过日子呗。难不成真的离婚?”

“你对他怎么不像对我这般严苛?我解释了一万遍你都不听,非要和我分手,”韩嘉平有些无奈,“可他? ?你明明都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你还死守着婚姻,这是为了什么?”

“和你的时候我们是在恋爱,只要感情就好,不需要责任维系。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和他之间有了婚姻,不光有了婚姻,而且,”她摸了摸肚子,“马上还要有第三个人。”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也太不一视同仁了。”

“等你结婚你就理解了,结婚得磨合,得将就,对了,”江蓝抬头,“我有一阵曾以为贺京杭和你在一起了,现在看来没有?”

“你很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我希望,我很希望,”江蓝挤出笑容来,“有你把她拴住了,她才能让我安心。”

“原来我是这个用处,我得庆幸自己对你还有点作用。你放心吧,既然你希望我起这般作用,我一定朝那个方向努力。”

“玩笑话。”江蓝摇摇头。

“你待会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你送肯定是不行了,你现在就是一汽油,送我只能是在我们的战役上添一把火,待会儿我打车回去? ?”江蓝起身,刚要离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只说了两句,便脸色大变。这下不用韩嘉平将她送回去都不行了。

家里出了大事!

到了小区的时候,楼下110警车上的灯闪得江蓝头晕,这样的阵势,远远是她没有想到的。可是殊不知这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客厅里坐着俩民警,一见到她就迎过来,“你是那个江蓝?”

“是。”江蓝侧头一看,夏晓贤不安地看着自己,“妈,这是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江女士,夏女士,我们有些情况想请你们协同做调查,请你们随我们去所里去一趟。”

江蓝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坐一回警车,“警察同志,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了吗?我们都是良民,向来不做违法犯罪的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警察面无表情,“你们认识王慧吗?”

“王慧,认识啊,我爸的学生,”江蓝答完,就看到夏晓贤挤眉弄眼,“认识是认识? ?不过我们不太熟悉。得有十多年没联系了吧。她怎么了?”

“不是不熟悉吗?干吗还要关心她怎么了?”那警察眼神讥讽,“她都快弄死人了。”

“什么?!”

到了公安局,两人才知道事情的完整经过。

经人举报,王慧被查出非法鉴定胎儿性别和非法流产,甚至还从事着其他的违法行动,于是公安机关联合卫生部门就查封了她的诊所。

江蓝和夏晓贤这才知道,王慧连行医许可证都没有,还开着诊所,纯粹属于非法行医。

“警察你听我说,我先生只是在很多年前教过这王慧,这才和她有了点师生关系。但以后就没联系了,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她是非法行医啊。”夏晓贤急切地解释,“我了解你们想查明真相的急切,但是我们一不是同谋,二不是教唆者。再说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这王慧在哪里。”

“你们确实不是同谋和教唆者,但不证明你们没有过错。不是奇怪我们怎么找上你们的吗?”那人扔过来一个本子,“我们是在这本接诊记录上发现你们名字的,翻到第六页第四行,念出来。”

“江蓝,十一周流产,原胎儿发育健康,鉴定性别:女孩。”

刹那间,晴天霹雳。

“知道我们为什么喊你们来了吧?这胎儿是发育健康的,为什么还要流呢?就因为是个女孩?”说着,这警察凑过来看她左胸的工作牌,“深州报业集团? ?你也算是政府大单位出来的,怎么还有这样的观念?还撒谎说没流过产,你这个记者是怎么当的?”

“我? ?”

“先别我了,听说你爸还是咱们人民医院的老医生。医生不会不知道私自鉴定胎儿性别、私自中止妊娠都是违法的吧?明知道国家严格控制这一块,却知法犯法!”

这一通话说完,江蓝已经要哭出来了,“警察,我求求你? ?”

“警察,我女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要训训我,别这么凶我孩子,先让我孩子回去。”夏晓贤站起身,“我保证好好听从教诲,好好? ?”

“坐下!有这个态度,你早干嘛了?法盲犯法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你们这样明知不行却非要迎头而上的人!小吴,”那警察喊了一声,“通知他们家属来接了吗?”

远远地就听一声喊叫,“已经通知了。”

“不不不,警察,你通知我爸来就行,千万不要通知我老公? ?”江蓝连忙抓住警察的袖子,“千万不能通知我老公,求你了。”

“蓝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指望在他面前有面子?”

“妈,你忘记了吗?天一还不知道我流产这事儿 ? ?我们一直告诉他是因为天枚流的,这他要是知道我们是因为女孩? ?”话说了半句,江蓝彻底怔住,半张着嘴。

什么都已经晚了,李天一已经站在门口,薄唇紧抿,面色铁灰。

刹那间,江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适逢国家严打非法鉴定胎儿性别,江蓝和夏晓贤虽然没有刑事嫌疑,但是出公安局之后又被接到计生办,对她们进行了整整一天的教育。本来被警车接走就是一个新鲜事,现在,江家的事情已经在小区里人尽皆知。

可江蓝最担心的还不是丢人现眼,她担心的是怎么和李天一解释。

回到家,江蓝就扯住李天一袖子,“天一,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这不是有一次你说你家是三代单传,想要个男孩吗?我就偷偷地去诊所看了看,一看是个女孩,怕你不高兴,这才流了下来。”

“流产是怕我不高兴,但赖到天枚身上呢?赖到我妹妹身上,我就高兴了?”

“天一,我? ?”

“江蓝,你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你直接说看枚子不顺眼,想栽赃到她身上又怎么了?”李天一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冷意森然,“这一路我都在想,我妹妹除了嘴欠点,她到底是怎么着你了?她以为是自己害了你流产,那一个星期被我爸骂得几乎活不下去!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挺好的啊,可是现在怎么心眼这么歹毒?”

“天一,我错了不行吗?”江蓝泣不成声,“流产的那天,我也很痛啊,你都不知道那天我都要吓死了,可是为了让你高兴,我还得上手术台。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手术,还是在那样的地方。你现在就知道骂我,可你想想我的立场行不行?是,我栽赃到天枚身上是不厚道,可我要是不为你想,我怎么会有流产的念头?”

她像是疯了似紧紧抱住李天一,“天一,别人气我可以,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我的心?我知道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难受,所以才在身体还没彻底恢复的时候努力要第二个!你出去问问,哪个流产的女人两个月之内就有了孩子,哪个会!你怎么就能凭我的一点错误,就完全否定掉我对你的感情?”

“江蓝,”李天一慢慢掰着她放在他腰间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江蓝死也不放手,埋在他腰间痛哭。

“我最讨厌欺骗,我心眼儿直,觉得把心眼用在对付别人身上就行了,对家人必须交心,用不着欺骗,”他顿了一顿,“以前我喜欢你,也就是喜欢你直爽。你向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毫不掩饰,从不掺假。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样的你,会变掉? ?”

“我没有变啊,天一!我现在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啊,”江蓝紧紧揽着他的腰,“他们说孕妇是最容易被抛弃的,我看你和贺京杭在一起说话那么亲密,我真的害怕你不要我了。你还骗我去加班,其实却和她一起吃饭。我妈和她妈斗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没斗够。我真怕你被她拐走了? ?”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天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她不错,但也没不错到要抛弃家庭的程度。套用一句你妈的话,你怎么能对我没信心?怎么能对自己没信心?”

“我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你不知道,从小我妈就把我和贺京杭一块儿比,她比我成绩好,比我漂亮,什么都比我好? ?”

“傻瓜,我怎么会抛弃你。”李天一又叹气,转过身去,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你下次见到天枚,要给她承认个错误。咱们还和以前那样,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个愿望是很好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永远都不会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哭完了?”从卧室里出来,就看到夏晓贤面色青灰地坐在沙发上。江蓝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圈,却没见到江大成的影子,“我爸呢?”

“去医院了。”

“去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是干什么,从公安局出来就走了,”夏晓贤紧皱眉头,“只怕是凶多吉少。”

原本夏晓贤以为是凶多吉少,顶多是医院将他训一顿,因为江大成即将退休,作为一个老员工,有很多领导还是他的后辈,就算是教训,院方恐怕也下不了大口。但是她忘记了,原则性问题就是原则性问题,看江大成回来那表情,夏晓贤脑子里就俩字“完了”。

“怎么样,大成?”

“怎么样?你还好意思问我怎样?”只听“啪啦”一声巨响,江大成将包砸到茶几上,“你们都觉得今天这情况很好是不是?就为了那点钱,就为了那点房子,你们都觉得这事情办得特别光彩是不是?”

“大成!你先别撒这么大火嘛!到底是怎样?”夏晓贤觉得胸痛,只能捂着胸口,“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对,他们是没怎么着我,我这不是好胳膊好腿地回来了吗?可是他们辞退了我,他们当着所有员工,当着那些媒体的面,为表示治理的坚决,公开将我除了名!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市立医院的一员了!哈哈!”江大成突然笑起来,“真好,我干了这一辈子医生,终于能得清闲了!”

“什么?他们辞退了你?他们不让你干了?”

“是啊,他们说我这次错误重大,明知是犯错还要迎头朝上,虽不至犯罪,但社会影响恶劣,决定从重处理。老夏,你看领导们多体贴啊,知道我还有四十二天正式退休,怕我在这四十二天累着,先不让我工作 ? ?”说着说着,江大成渐渐流出眼泪来,“领导们真是体贴,对不对?”

什么叫晴天霹雳,这就是。

夏晓贤呆呆地看着老泪纵横的老公,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可是半边天塌下来并不够,很快,江家人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二天江蓝去上班,只觉得往日友好的同事都对自己指指点点。这样的指点终于在十点零六分结束,因为袁致敏将她叫到了办公室,“小江啊,这次事情有点严重啊。”她摸着下巴,“你瞧瞧,你都上报纸了。”

江蓝低头一看大惊失色。报纸的标题就是———非法鉴定胎儿性别整治大显成效,昨有一批不法分子受到惩罚。其中,她作为典型,被拍成照片放在报道下面。

江蓝脸色灰白,“主编,这是我? ?”

“你先别说,小江,如果这是一般的事也就罢了,我们可以容忍,最起码这又不是杀人放火,顶多只是社会影响面坏,也不涉及其他问题对不对?再者,如果这是一般的单位也就罢了,顶多是教育员工几句,再做做道德建设的文章。但是小江,这两者加起来可就不太好了,像我们这样的单位,平时就注重社会影响力和美誉度,最怕有什么黑色污点。你作为我们的主力编辑,明知道国家严查非法鉴定,居然还知法犯法,还被网友搜到了工作单位,这实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主编,你给我个机会!”

“小江,你不要怪我,针对你的处理虽然是我下达的,但却是上层做的决定,你这事太大了,甚至被兄弟媒体当成了针对我们报纸的利器。”袁致敏摆摆手,“我已经尽力了,上边儿本来还要将你妈一同处分的,我这说了半天的话,才勉强保住你妈。”

“袁主编,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就再给我一个机会!”

“没机会了,你走吧。”

被开除了,江蓝只能收拾着东西回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一,该怎么面对爸爸妈妈。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突然猛地一口,用力且血腥地吞噬了他们一家。

回到家,却发现原本该上班的李天一在沙发上正坐着。

江蓝心里立即有了不祥的感觉,“天一,你怎么现在在这里?你不会也被辞退了吧?”

“辞退?哪儿能那么容易,我只是被留职查看,不过今天早上开教职工大会,托你们的福气,我可真是好好出了一个名。”李天一说完话,突然觉得不对,“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也,你难道被辞了?”

“你没被辞退我就放心了,咱家总算还留了一个,”江蓝想笑,却有泪水流下来,“是,我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