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里婵娟情脉脉,幽冥宫冷铁锁寒
佳玉公子在淡墨山庄宴请秦淮才子的事,成为整个秦淮的谈资。世人皆很好奇这佳玉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一掷万金的豪爽,又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红泪你查到佳玉的底细?”花芷一边拨弄着铜炉下的炭火,一边问道。不要小看几个小炉子,里面烘着的香方可都是花芷的宝贝。
“这佳玉公子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物。几天功夫就闻名大街小巷,倒是个颇有手段人物。只可惜是个女子……”红泪懒洋洋的靠在那一堆软枕上,回忆起饮宴那日如月身上温软的香气,红泪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像是一滩水。
“女子怎了?”花芷转过身狠狠地白了红泪一眼,最是看不过红泪这男尊女卑的思想。
“女子……女子蛮好。”红泪笑的憨憨,这倒不似平日的妖娆。
花芷眼睛放着贼光,一下子窜到红泪身前,小心的抚上红泪的额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恩,你没发烧。一定是思春了。”
红泪不知从哪抽出个小羊皮鞭,花芷反射性的捂着屁股跳到一边。“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完全是一副呆头鹅的模样。”
红泪又躺回去,不去理花芷。
“若是真是看上了那妞儿,凭着你幽冥宫主的身手直接绑来便是。”花芷眼放桃花开始想象。
红泪只是盯着眼前垂下的画,画中正是那日慵懒靠在花芷身上的如月,当然为了升华艺术,突出主题,花芷被抽象成一块石头。
如月借着在伊人居和淡墨山庄造出的势头很快便融入到秦淮的商圈中。茶,盐,丝绸三样中,最容易插脚的就是茶。又寻到将庄子卖给自己的卞老板,借着卞老板的关系,如月很快就在江州开了一家不小的茶社。茶社由如月出资,卞老板打理,年底八二开分红。
卖茶的始终赚不过制茶的,这几日如月寻思将秦淮周围几座稍微小些的茶山盘下。每日带着七巧和程风往茶山上跑,颇为辛苦。
茶山上多泥泞,马车行不得。每日都要到山上走上几遭,如月即使习过武,一天走下来,双脚也是酸痛不堪。
脱了鞋袜,除去衣衫,如月将身体缓缓浸到热水中,说不出的舒畅,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在浴桶边上,小心的揉捏着酸痛的双腿。
如月猛的张开眼睛,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来人想来不想被发现,一步步慢慢的靠近正在沐浴的如月。
如月装作没有察觉,继续揉捏着自己的双腿。
待那人靠近了,如月拘了捧水向后泼去,然后借着转身之力一拳击向来人胸口。
来人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如月瞪了一眼来人,便出了浴桶,穿好衣衫。
“我这是给你长长记性,偷袭可不是好习惯。”如月拿了块干布巾仔细的擦拭着头发。谁若是要闯进这屋子,还没有惊动了寒刀,要么是武功高到一定境界,那么自己也听不到脚步声了;身手一般,寒刀还会放行的,便只能是寒刀的主子百里长歌。
百里长歌扯过如月手里的布巾,细心的替如月擦拭。
“你怎会来江州?”如月心下惊喜,又很好奇百里长歌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想你了。”百里长歌将如月拥在怀中,嗅着如月的发香。
如月只觉心里一颤,心里柔柔暖暖的,嘴上却是轻啐了百里长歌一口。“你哪般有这功夫来寻我,到底因得什么?”
百里长歌将怀里的如月转过来,额头抵着额头,一脸受伤的看着如月。“我就不能为了美人抛一回江山么?”
“休要拿我说笑了。到底因为什么?”如月窝进百里长歌的怀里,这个怀抱让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心。
刮了下如月的鼻子,百里长歌拉着如月在一旁坐下。
“什么都瞒不过你。周国烈王赫连玥已经同我结盟。此次江州之行,一来是想我的月儿了,二来是想探探烈王虚实。结盟之事不可草率啊。”百里长歌向后仰倒在床上。
“烈王赫连玥?”如月转向百里长歌。
“恩。赫连玥偏安在秦淮风月之地,却是在积攒力量,他的野心着实不小。”凑到如月身旁,百里长歌轻轻牵起如月的手。
“什么时候走?”如月回握住百里长歌的手,终是忍不住问。
“天亮就走。沐风辅政,我还是不太放心。”百里长歌说的闷闷的。
如月脱了鞋子爬上床去,将头埋进百里长歌怀中,觉得很安心。终是跑了一整天,没多大一会如月便沉沉睡去。百里长歌拉过被子将如月和自己裹了个严实,怀抱又紧了紧。如月轻轻的哼了一声。百里长歌轻嗅着如月的发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到如月醒的时候,百里长歌已经离去了。起身,梳妆台上百里长歌用块凤佩压着一章字条。
吾妻如月,昌隆寒宫冷。流年脉脉殷殷,韶华逝去,唯吾心不变。夫长歌留。
如月笑盈盈将纸条收好,仔细打量了下那佩,便收到妆盒之中。
今日这茶山的事终于谈妥当了,如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百里长歌很快就会有个大手笔,自己也应该努力一把。秦淮大商家除了母亲出身的林氏,还有姜、秦、慕、余四家。若想将这秦淮的生意做大做强,少不得要同这五大家通通气。
现下如月手里虽然有一个茶庄和一座茶山,在这五大家看来就像是小孩玩泥巴一样,还不值得注意。推算了下每日进出五大家的银两,如月不禁咋舌,怕是秦淮五成以上的银两都被这五家赚了去。
“七巧,明日茶庄里的茶全部都按半价销售。”如月放下粥碗,对七巧说。“你和程风明日茶社开门之时就去茶庄里买下九十担茶,待到茶社关门之时再原价卖回茶社。余下茶够得那些散客买了。”
“夫人这是为何?”七巧有些诧异。
“若不是让他们出出血,那五大家的人断不会注意到咱们这小商户。”七巧轻轻笑笑。“如此几日,若是他们也开始降价了,咱们就将他们的茶吃下;若是没降价,就等着接他们的请柬吧。”
果不出如月所料,两日之后,五大家便差了管事到淡墨山庄递上请柬,邀请佳玉公子端阳之日到麒麟楼饮宴。
如月将那请柬接过,满意笑笑。“七巧现在去通知茶庄管事,明日这茶还是按原价销售了。”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如月思量着哪个行当能让五大家的人注意,够作为自己商谈的资本。
一阵阵馨香传入室内,如月只觉得头昏昏的。“寒……”这一声寒刀还未唤完,人便软软的晕了过去。
待到如月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身酸酸软软的感觉,竟没有一丝力气,连起身都成为很困难的事情。微微一动,脚下的便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清响。如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下锁了一条拇指粗细的铁链。
“软情的效力还没过,我劝姑娘还是再躺一会。”红泪把玩着手里的小羊皮鞭,一脸玩味的看着如月。
努力挪动了下身子,如月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如月倒是不知道红泪这般将我请来是为了什么?”如月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墙上镶嵌了不少夜明珠,除了一处与外界连通的向上的石梯,再无其他出口。墙上挂了不少白玉雕成的面具,妆台,衣柜,牙床等寻常女儿家用的东西却一样不少。
“若是我说我爱上你了。”红泪凑近如月的耳边喃喃说道。
“幽冥宫主莫要戏耍一个柔弱女子。”如月晃了下脚上的锁链。“这便是幽冥宫的待客之道么。”
红泪低低的笑了声,“你若是柔弱女子我便真的娶了你可好?”起身便要出了这密室。
冷冷的警告声传来:“莫要做些让人头痛的事!幽冥宫有的是手段对付不安分的奴隶。”
如月紧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养足力气才有机会出了这牢笼。
浅寐了一会,一个带了白玉面具的小丫鬟带了饮水和吃食进来。服侍用完饭食后,便收拾了东西离去。不管如月如何套话,那小丫鬟始终不发一言。这让如月有些挫败之感,待到身上力气恢复了一些,如月拿了桌上的妆盒狠狠地砸向脚上的锁链。
扔下变了形的妆盒,如月靠在床边一阵阵气喘。
“这链子是用了千年寒铁锻造成,莫说是这妆盒,就是千斤的巨石也砸不烂它。姑娘还是省些力气的好。”红泪靠在石梯旁,提醒如月。
“你究竟是何人?”眸光冷冽,红泪紧紧盯着如月。
“呵。幽冥宫不是本事大的很么,怎会查不出我一个女子底细。”如月故意要激怒红泪。
“莫要同我耍心机。你身边为何有那么多高手保护?”红泪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如月的挑拨。
“宫主自去调查便是。”如月的语气带着轻蔑。
“你当真以为本宫主不敢杀你么?”红泪猛的欺近如月身前,一手扣着如月的下巴将如月慢慢提起。
“若是……要杀我……宫主也不必费这么大周折……将我困于此处。”如月的呼吸不畅。脖颈间一松,如月跌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果真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啊,本宫主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呢。”红泪的手在如月的五官上游移,拿下如月头上的一根簪花。“你不说,也有人愿意告诉本宫主。”
红泪转身离去,没有看见如月眼中的一丝笑意。
你若不去找他们,我又如何能得救呢?
密室内没有一点自然光源,如月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除了吃东西,如月其他时间都躺在床上歇息。
“夫人,夫人。”青娘小心推行如月。
“你怎这么快便寻到我。”如月起身,压低声音问青娘。
“出去再说。”青娘掺起如月,便要协着如月离开密室。
“等等。”如月掀开该在腿上的被衾。
青娘瞧着如月脚上的铁链,试着拉了一下,旋即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照着铁链上砍了下去。这是青娘师父留下的,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叮。”的一声脆响,溅起一个火花,那铁链依然完好。一连砍了几下,火花四溅,那铁链竟没受到一丝损坏。
青娘额头上急出了一层汗:“怎么办?”
“你快快离去,我自会应付。通知寒刀莫要妄动,幽冥宫为江湖第一神秘组织,想好退路之前切不可急躁行事。”如月催促青娘离开,急急吩咐道。
青娘嗯了一声,展开身法,轻柔的向通道口飘去。
终是晚了一步,红泪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挡在石阶前面,邪魅一笑:“本宫主倒是越发好奇你究竟是何人物,身边竟有这样的轻功高手。”
如月的心好像被紧紧捏住,面上却波澜不惊。“宫主慢慢去查便是。”
青娘掏出匕首,猛刺向红泪的右肩。红泪的身形一矮,躲过青娘这一击。青娘去势不减,身子向上提了几尺,便从红泪头上越过,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密室之中。
红泪却没去追,只盯着如月的脸,不放过如月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她是谁?如何会使幽冥宫的蝶影?”
如月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又躺回床上,不去理红泪。
红泪将头上的簪子拔下,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将簪子的一头一拧,那簪子便断成两截,断口处露出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
捉住如月的脚,红泪专心打开如月脚上的锁链。
垂下来的青丝正好挡住红泪的视线,如月缓缓举起手,准备击向红泪的后颈。
“莫做无谓的挣扎。”红泪头也不抬,继续繁复的开锁过程。
如月悻悻的放下手,自己的武功却是跟他不在同一层次上。“多谢宫主提醒。上阵杀敌领兵打仗,如月这两下子还够看。若要是暗杀偷袭,如月还真不是宫主的对手。”
明明是在嘲讽红泪专干暗杀偷袭的勾当,红泪却闷闷的应了声:“你知道便好。”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红泪才将如月脚上的镣铐解开,抓住如月的手腕将如月从密室中拉了出来。
一阵夜风传来,如月觉得身上一阵寒冷。更深露重,刚刚下过雨,地面上积水不少。囚禁如月的密室是建在城外的一座茶山之中,这附近如月前几日忙茶山之事时也经过此处,果真是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如月被蒙了眼。红泪捏开如月的嘴,丢进去一颗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味道让舌尖都有些麻痹,只一会儿如月便觉得浑身无力,接着便被推人一顶小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