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安京相逢恨满胸,银月如烈愁忘魂2
“这殷家莫不是欺负如月娘家无人么?”林慕然握紧了拳,愤愤说道。“世上怎有如此忘情负义之人。”
如月却是浅浅一笑就将这七年的恩怨辛酸带过,只是淡淡的说:“过去了便过去了,若不是因为他如月也不会遇到想郦落雪那谪仙般的男子。
“果真是天妒英才,倒是可惜了郦落雪那般风采。”林慕然说的一阵惋惜,又恐触碰到了如月心底的伤痛,歉意的看看如月。
摇摇头,示意林慕然自己并不在意。
林慕然心下苦笑,受苦的是如月,却处处让如月来宽慰自己,这些年难为她了。“为兄观如月的为人处事,轻重拿捏妥当,为何会失了端阳之约?可是有何苦衷?”
“我被人掳劫了五日,是我手下的护院在一个农庄中将我找到的。”
“如月可有受伤,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林慕然急急的问道,怕那贼人再次伤害如月。
“我……我忘记了。”如月轻轻抚上额头,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藕臂,手腕间那个蛛形的印记分外刺目。
“九笑!”林慕然抓住如月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盯着那腕间的一点殷红。
“表哥说的九笑是何物?”如月被惊得一头雾水。
“九笑是种歹毒的蛊,发作之时令人痛不欲生,面上却是诡异的甜笑。九笑还有一个特征便是会在中蛊之人的腕间形成一个红色的蛛形胎记。”林慕然的眼睛眯了眯。“如月莫要担心,为兄这就差人去寻名医,定要帮如月解了这蛊。”
“如此,如月在此谢过表哥了。”如月起身,要向林慕然一拜,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林慕然伸手就要去扶,不曾想房顶上窜出一个人影先自己一步将如月接住。
“你是何人?还不快快放开如月。”林慕然戒备的看着寒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寒刀先探了下如月的脉和鼻息,还好呼吸平稳脉搏有力只是晕了过去。“寒刀是夫人的暗卫,惊扰了林公子还望林公子海涵。”
青娘和程风拥了过来:“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只是晕了过去。”寒刀的话让青娘和程风松了一口气。
“林公子识得这九笑?”
“慕然曾在一本古书之上看过有关九笑的记载,却不知九笑到底该如何化解。”林慕然说的一脸惭愧。
“寒刀先带夫人回淡墨山庄,劳烦林公子替夫人寻得名医。寒刀谢过公子。”寒刀将如月打横抱起。
“慕然自当竭尽全力。”林慕然说的坚定。
待到如月醒来的时候,竟身处在马车之上。
青娘一脸惊喜的,看着如月慢慢睁开眼,朝着马车之外大喊:“夫人醒了!”
如月揉揉微沉的额头,自己似乎睡了好久,整个人都觉得昏昏的。“这位姑娘,你是何人?”
青娘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如月,一副你再说不认识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如月皱皱眉打量起陌生的马车,自己这究竟是在哪?“我……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百里长歌和林慕然挑帘上了马车,两人皆是急急唤道:“如月。”声音竟然重叠在一起,两人相视一下,分坐在如月两侧。
“长歌。我……我好像忘记了不少事情。”如月下意识的朝着百里长歌那边凑了凑。林慕然的心却一痛。
“月儿中了九笑和忘魂。世上能解这两种其蛊的神医在周都安京,我们这便是要去安京求医问药。”百里长歌将如月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爱怜的抚摸着如月的发。
这一幕看字林慕然眼中,却是那样一副让人心碎的绝美图画。
“长歌,这位公子是?”
如月一脸陌生的看着林慕然,那种陌生深深的刺痛了他。尽管自知如月是因为忘魂发作,将那几日的记忆连同自己一并忘记了,心内却是忍不住酸楚,有些嫉妒百里长歌。“为兄出自秦淮林氏。”
“表哥?”林慕然的眉眼却是同自己颇为相似,如月试探的唤了声。林慕然微微颔首,示意如月猜的不错。
如月那日在林府昏睡过去,这一睡便是过了两日,醒来时人早就出了江州城了。林慕然请了江州的名医,只是诊断出如月中了九笑和忘魂,却不知九笑和忘魂的解法。寒刀还是将如月被掳的消息告诉了百里长歌,百里长歌又折返回来,当下决定要带如月去周都安京找天下第一神医医治。
忘魂发作倒不似九笑那般痛苦,人只是沉沉昏睡过去,记忆被蛊虫一点点蚕食掉,醒来之后察觉曾经深埋在记忆中珍贵情感一点点消逝掉,那种精神的折磨长久下来,会让人崩溃,最后中了忘魂的人大都会选择沉睡不醒,不要再承受那种失去的痛苦。
一路上百里长歌每天早上都要亲自叫醒如月,生生担心如月忘魂发作,又陷入昏睡之中。
林慕然一路扬鞭催马,昼夜不停的赶路,只用七日便到达了安京。林家在安京也有自己的产业,住在林家在安京的宅院,百里长歌也觉得安全些。赶到安京的时候,已是下午,便决定等到第二日再去拜访神医冷情。
神医冷情有个怪癖,不管今日来求医的有多少人,每日最多看诊百位。虽说是不少,但是若是不幸排在一百零一位的,即是得了要命的疾病也得等着明天再来。时间一长,安京的就医秩序倒是井然,寻常小病便寻其他医官医治了,确实需要冷情救治的一早便在岐黄医馆。
百里长歌和林慕然一早便将如月挖起来,略微梳洗了下,便去岐黄医馆门口排队了。三人下了马车,车夫便就将马车赶走。前面已经站了十几个人,夏初的清晨依旧有些凉,百里长歌将如月的披风紧了紧。
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从转角慢慢驶过来,马车上包着的是暗红色绣了鹤形祥文的锦布,盖着暗紫色的华盖,四角缀了黑色的流苏,竟是架官家马车。车夫小心的将车停在一旁,车上跳下一名男子,身穿暗红的袍子,外面罩了一层黑色素纱。脚上的官靴还没来得及脱下,应是刚刚下朝,倒是个知道疼家人的温情女子。
车夫将车帘打开,马车内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探出头来,那男子轻柔的将那女子抱了下来。如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对男女。
倒是那女子先看见了如月,身子一僵。殷烈正在帮唐蜜整披风,感觉到唐蜜的异样,顺着唐蜜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如月震惊的眼。身子不由得一抖,殷烈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月,褐色的眼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安慰的捏了捏唐蜜的手,牵着唐蜜朝如月他们身后走去。
百里长歌虽未见过殷烈,瞧着如月这般反应,也能猜出来人是谁,面色不善的看着殷烈。林慕然带着探究的看了一眼殷烈和唐蜜两个,然后便盯着如月一脸的担心。
以为此生跟他除了那七年便再不会有交集,未曾料到会在这个时间,会在一个医馆的门口再次遇到他。
七年的甜蜜,七年后的伤痛和绝望,对七年的爱背叛,一下子涌上脑海。如月的目光一直跟着殷烈,眸子里翻涌着爱,恨,愤怒,痴缠,伤心,绝望……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
唐蜜紧紧抓着殷烈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如月。终是受不住这样尴尬的气氛,轻唤了声:“姐姐……”
如月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百里长歌心疼的将如月拥在怀里。如月一直盯着殷烈的脸,带着即将破碎掉的一种绝望。
如月突然一把抓住百里长歌的袍子,浑身微微的抖动着,指尖冰冷,轻轻抽搐。百里长歌想将如月转过身来,却发现如月浑身筋肉都在抽搐着,周身僵硬如石,连抬头都不能,而如月的脸上正挂着诡异的甜笑。
九笑发作了!
殷烈将唐蜜拉到身后,略带防备的看着如月。百里长歌心疼欲碎,却又束手无策,焦急的围着如月打转。林慕然额上更是急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能让如月情绪波动至此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负心之人,愤然瞪了殷烈一眼。
“带着你的夫人离开这!”百里长歌拼着最后一丝冷静,心疼的让如月靠在自己怀里。
“恕难从命!”殷烈倒也倔强,看着如月的眼中也写满了心疼,却不愿退让。唐蜜腹中的胎位是横着的,生产之日马上就要临近了,若是不能及时将胎位正过来,怕是就要一尸两命……
太多太多的情绪翻涌,如月终于没办法承受,凄厉绝望的叫了一声,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九笑忘魂竟在同一时间发作了!
百里长歌杀了殷烈的心都有,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林慕然焦急的商量着排在如月前面的病患,是否能让如月先看诊。排队等候的人都被如月的叫声吓了一跳,此刻看着百里长歌怀中昏迷着的如月,便都起了同情之心,纷纷示意如月可以先看。
正巧引诊的药童出来唤下一位病患进去,百里长歌给了殷烈一个警告的眼神,抱着如月同林慕然一同进了医馆。
冷情正在专心写着药方,百里长歌将如月放在看诊台上,便催促冷情给如月瞧脉,后者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手里的方子。
“麻烦神医瞧瞧这位姑娘。”百里长歌握着如月冰冷的手,又催了冷情一遍。
冷情的头都没抬一下,只应了一句:“稍等片刻。”
“她中了九笑和忘魂!”百里长歌一脸的心疼。“现下两蛊一起发作了。”
冷情写方子的手一顿,又继续下去。
“神医!”从来没有谁能让高高在上的百里长歌一遍遍催促,更没有谁不把这个皇帝的话放在心上。
“岐黄医馆内从无死人,就是此刻她咽了气。我也能从黑白无常手里将她抢回来。”冷情终于将方子写完,递给等候在一旁的药童。
这才起身过来探看如月,一身幽兰的袍子,棕色的发,浅蓝的眼眸,冷情并非中土人士。看了看如月腕间的红色蛛形胎记,又翻了下如月的眼。便又坐回去开始写方子。
百里长歌终于压不住胸中的怒火:“庸医!怎能这般草菅人命!”
冷情这才放下笔,冷冷的看向百里长歌。“若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门在那边,请自便。”冷情不同于其他医生的地方是他的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不单只是眸色的不同,冷情的眼中永远没有医者父母心的那种悲悯。
“你!”
林慕然急急拉住愤怒到极致的百里长歌,冲着冷情一拱手。
“神医的医术我们自是不敢怀疑。关心则乱,希望神医能体谅下我们做为病患亲友的心情。”林慕然这番话说的倒是极为精巧。
“九笑和忘魂皆是这世上数得上来的奇蛊,她一人身中两种其蛊。冷某倒是颇为好奇她是什么人?”冷情的眼神瞬间变的冷冽,盯着百里长歌和林慕然,目光似要将两人穿透。
百里长歌和林慕然沉下脸来,确是关心则乱,应该如月的蛊毒发了。百里长歌失了掌控一切的信心,而林慕然失了商人洞悉一切的先机。
“呵。”冷情轻笑一声,双手环抱了胸。“两位公子也不必那么紧张了,冷某并无窥视他人隐私的怪癖。九笑倒是好压制一些,忘魂吞噬的是记忆,这个冷某无办法压制,寻到蛊母之后方可拔除。这几日冷某会到府上为这位姑娘施诊,还望两位公子将住处告知童儿。”
冷情继续坐在看诊桌前,摆出一副您请自便的表情,引诊的药童又出去请下一位需要看诊的病人了。百里长歌只得抱着如月,同林慕然一起出了岐黄医馆。林慕然将林府别院的住址告诉了门口的童儿,引着百里长歌往马车停着的地方去了。
门外候诊的队伍中,殷烈牵着唐蜜的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陷入昏迷中的如月。
待到回了府,将如月安置妥当,拿了冷情给的方子,差了人去府内的药房抓药。不多时,小厮便急急的跑了回来说方子上的药,味味皆是剧毒,药房管事让问问是不是拿错了药方。
林慕然这才仔细看了药房,按着上面的量,保证能将一个健康的人毒死百八十次。万物都有个相生相克的道理,这些毒物凑在一起也许就是压制蛊毒的解药。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对小厮吩咐道:“只管按照这个方子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