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慈禧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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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拉家世(4)

这就是说,京职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护军领催(正五品武职)以上、汉军八旗笔帖式(文职七八九品不等)骁骑校(正六品武职)以上,同时,外任同知(正五品文职)游击(从三品武职)以上、驻防副都统(正二品武职)以上,现任官员之女,年龄在13岁至16岁之间,身无残疾,而且未缠足者,才可备选。而在慈禧入宫的前后,其父惠征或任正四品的山西归绥道的道员,或调任更为重要的,虽然也是正四品的安徽宁池太广道的道员。慈禧入宫前,她的家庭是满洲八旗官员世家,并不是内务府三旗奴婢之家,因此,慈禧入宫是不可能当宫女的。

其二,从已发现的清代档案史料来看。其实,有一些记载已明确指出,慈禧入宫之初不是宫女,而是贵人。如《清史稿》记道:“咸丰元年,后被选入宫,号懿贵人。” 《清皇室四谱》记道:“咸丰元年被选入宫,初赐号为懿贵人。” 《慈禧外纪》记道:“一千八百五十二年,英六月十四号,即咸丰二年,满洲贵族秀女约六十人,由太后选择二十八人。穆扬阿之次女钮祜禄及那拉氏皆在选中。所选者分为四等:一妃,二嫔,三贵人,四常在。钮祜禄称为嫔,那拉氏称为贵人。” 《清稗类钞》记道:“孝钦后初入宫时,封为兰贵人,后封懿嫔,再进懿妃,咸丰辛酉,遂为天下母。” 这里有三种说法,慈禧初入宫时,或为懿贵人,或为兰贵人,或为贵人,总之,都说是贵人,没有说是宫女的。慈禧入宫时的身份是贵人,而不是宫女,以上记载应是可信的。

新发现的档案资料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保存的咸丰年间修纂的满文《玉牒》,在“当今皇帝咸丰万万年”条下,关于慈禧的记载,汉语译文说:“兰贵人那拉氏,道员惠征之女,咸丰四年甲寅二月封懿嫔。六年丙辰三月封懿妃。七年丁巳正月封懿贵妃。”

《玉牒》是清朝历代皇帝及其家族的宗谱。按规定,每十年修纂一次。修纂时,皇帝极为重视,都亲自指派宗人府宗正、宗令、满汉大学士、内阁学士、礼部尚书、侍郎等重臣担任正副总裁。修成之后,必须进呈皇帝审阅。存放时,都要举行庄严而隆重的仪式。《玉牒》原藏皇史宬,嘉庆十二年移存景山寿皇殿。从中可见,《玉牒》的修纂是认真而郑重的,因而,其记载是真实的。这里记载的慈禧入宫时的身份是“兰贵人”,而不是宫女。这与上述记载是吻合的。

名位是贵人,封号是“兰”还是“懿”呢?《清史稿》说慈禧“被选入宫,号懿贵人”,其实这是缺乏根据的。还是《玉牒》的说法是有根据的,应为“兰贵人”。

其三,从慈禧入宫的时间来看。慈禧入宫的时间,说法不一。《清史稿》认为是“咸丰元年,后被选入宫”,而《慈禧外纪》则说是“咸丰二年”,到底是哪一年呢?查找档案,慈禧入宫时间应为咸丰二年五月初九日,即公元1852年6月26日。咸丰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内务府的一个奏折说:

总管内务府谨奏,为奏闻事。

咸丰二年二月十一日由敬事房口传,奉旨:贞嫔、云嫔于本年四月二十七日进内,兰贵人、丽贵人著于五月初九日进内……钦此。钦遵在案。恭查定例,嫔位下应有专奉内管领一员,贵人、常在向无专奉内管领,今贞嫔各位应得分例、器皿、什物等项,除交各该处照例办理外,至应派专奉内管领,臣等届期拣派。为此谨奏。等因。于咸丰二年二月十八日具奏。

奉旨:知道了。钦此。

这封奏折,讲的是贞嫔等妃子应得的分例、器皿、什物以及派遣专奉内管领等事项,说明内务府在为贞嫔等妃子入宫作准备。这里明确点出敬事房的口传谕旨,即命兰贵人于咸丰二年五月初九日入宫。

那么,为什么有慈禧咸丰元年入宫一说呢?其实,咸丰元年只是作选秀女的准备工作。从选秀女到入宫闱这中间还需要作一些具体准备。时逢挑选秀女之年,先由户部行文到八旗的各都统衙门、直隶各省驻防八旗及外任旗员,将年自13至16岁的适龄女子,由族长、领催、骁骑校、佐领、参领等逐一具结呈报都统,再汇齐咨送户部备案。到入选的日期,由户部申报,得到批准后行文到各旗,各具清册,准备入选。同时,外任官员的女子要按期抵京,与在京应选女子一同送阅。在《养吉斋丛录》里就记载了嘉庆、道光年间选秀女的经过:“挑选八旗秀女事,隶户部,每旗分满、蒙、汉为先后。满、蒙、汉之中,以女子之年岁长幼为先后,造册分咨各旗。其年自十四至十六为合例,有应挑而以病未与者,下届仍补挑,年已在十七以上谓之逾岁,则列于本届合例女子之后。每日选两旗,以人数多寡匀配不序旗分也。挑选之前一日,该旗参领、领催等先排车,如挑正黄、镶黄两旗,则正黄之满、蒙、汉分三处,每一处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镶黄之满、蒙、汉亦分三处,每一处亦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然后车始行。首正黄之满洲,而蒙古,而汉军。继以镶黄之满、蒙、汉,贯鱼衔尾而进。车树双灯,各有标识。日夕发轫,夜分入后门,至神武门外,候门启,以次下车而入。其车既由神武门夹道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直至北街市,还绕入后门而至神武门,计时已在次日巳午之间。选毕者,复以次登车而出,各归其家。虽千百辆车,而井然有序,俗谓之排车。……应选女子入神武门至顺贞门外恭候,有户部司官在彼管理,至时太监按班引入,每班五人,立而不跪,当意者留名牌,谓之留牌子,定期复看,复看而不留者,谓之撂牌子。其牌子书某官某人之女,某旗满洲人(蒙古、汉军,则书蒙古、汉军),年若干岁。” 不难看出,选秀女是需要时间的。咸丰元年那次选秀女,是直到咸丰二年二月才由奕正式选定,二月十一日发出上谕,命选中秀女按时入宫的。因此,慈禧并不是咸丰元年而是咸丰二年五月初九日才入宫的。从入宫时间看,慈禧是经过层层挑选才得入宫的。经过这样严格选拔的决不能是宫女,而只能是答应、常在、贵人以上的内廷主位。所以,档案载慈禧被册封为兰贵人是不足为怪的。这正是历史事实。

那么,为什么有的论者却偏偏说慈禧出身寒微且入宫之初是宫女呢?个中原因不难知晓,主要是因为慈禧树敌过多,人们想故意贬低她,丑化她。正如《慈禧外纪》所说:“近来每多谣传,述慈禧太后出身之微,盖出于宫中诸人怨恨之心,或出于皇族长支诸王之所言。因之,慈禧之身世及其家庭琐事,颇传之民间,以俭薄那拉氏之族。” 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

第四、晋升贵妃

咸丰二年,慈禧以兰贵人的身份进入清宫,住在长春宫。这长春宫的前殿高悬着乾隆帝的御笔匾额,上书“敬修内则”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似在告诫后宫妃嫔要按照祖宗家法,谨慎地规范自己的一切言行。兰贵人看到这四个字作何感想呢?这位争强好胜的年轻女子是不会受任何规条约束的。她想的只是如何不择手段地攫取到更高的权位。但是,谈何容易。兰贵人直到咸丰四年才被咸丰帝晋封为懿嫔。后宫皇后以下妃嫔共分七级,第一级是皇贵妃,第二级是贵妃,第三级是妃,第四级是嫔,第五级是贵人,第六级是常在,第七级是答应, 以上统称内廷主位。兰贵人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由第五级晋升为第四级。咸丰六年晋懿妃,七年晋升为懿贵妃。开始晋升不算快,但咸丰六年突然晋升加速,七年便晋为后宫妃嫔的第二级贵妃,成为咸丰帝备受恩宠的妃子。那么,在短短的五年时间里,兰贵人是怎样由第五级的贵人而跃升为第二级的贵妃的呢?这里固然有天赐的自然机缘。但也不能否认独造的人为因素。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独造的人为因素正是天赐的自然机缘的前提。在妃子如林、宫女如云的宫廷内部,一个年轻的妃子要想尽快超升,只有获得皇帝的青睐和宠幸。那么,兰贵人是怎样获得咸丰帝宠幸的呢?

这自然应该从咸丰帝谈起。咸丰帝是个悲剧人物。他是个忧患皇帝和风流天子。他生于道光十一年六月初九日(1831年7月17日)。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六日(1850年3月9日),道光帝旻宁崩逝,咸丰帝奕继位,以明年(1851年)为咸丰元年。咸丰十一年七月十七日(1861年8月22日),咸丰帝病死,年31岁。他18岁当皇帝,3l岁病死,在位约12年,实为11年零5个月12天。

咸丰帝是位忧患皇帝。从他的角度看问题,他在位的短短的12年,没有一天是平安无事的。《清史稿》说:“外强要盟,内孽竞作,奄忽一纪,遂无一日之安。” 这个说法是客观的。可以说,对咸丰帝来讲,内忧外患无一日不在。

内忧是指以太平天国为首的全国性的农民大起义。道光三十年(1850年)七月,拜上帝会成员聚集到广西省紫荆山南麓的金田村“团营”,进行整编,组成了一支农民的武装队伍太平军。此时,道光帝已死半年。咸丰帝为了把农民革命扼杀在摇篮之中,起用前云贵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要他“星驰就道,悉心剿抚”。但是,林则徐却病死在赴任途中。咸丰帝又派前两江总督李星沅为钦差大臣,督调六省清军会剿,但也遭到惨败。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1851年1月11日)在洪秀全38岁生日这天,拜上帝会宣布起义,建号太平天国。而此时,咸丰帝继位刚刚八个月。也就是说,与咸丰帝继位几乎同时,诞生了举世闻名的农民革命政权太平天国。这对年仅18岁的青年皇帝咸丰是个沉重的打击。太平军长驱直入,于咸丰三年(1853年)三月二十九日攻入南京,改南京为“天京”,定天京为太平天国的首都。这个震撼中外的农民大起义从1851年开始到1864年结束,历时14年,遍及18省,几达大半个中国。咸丰帝死后三年,这个大起义才被镇压下去。

外患是指英、法、俄、美诸列强酝酿与发动的侵略中国的第二次鸦片战争。1856年诸列强发动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在这之前,就处于酝酿阶段,然后步步升级。他们先攻广州,次攻天津,再攻北京,直逼得咸丰帝北逃热河。

一个年轻皇帝,对内要对付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历时最久的一次农民大起义,对外要对付武装到牙齿的英、法、美、俄世界上几个最大的资本主义强国的侵略,他感到力不从心,捉襟见肘。就咸丰帝的个人气质讲,他不是个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他不如其父道光帝,更不如其先祖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和嘉庆帝。《慈禧外纪》说:“当时人心,皆以为满洲命运将绝,天心厌弃,全国骚然,民心渐离。士大夫心中以为不及以往之君,清世祖(顺治帝——作者案。)以下,稽古右文,学问事业,卓越前古,光耀史策,著述宏富,有裨士夫。咸丰帝则皆逊之。” 这是对咸丰帝的公正评价,也是对当时人心的真实写照。咸丰帝的政治经验、学问素养、意志品质和心理态势,都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大动荡大起伏的局面。可以说,一个年轻而软弱的皇帝遇到了复杂且艰难的局势。

不仅如此,咸丰帝也是个风流天子。他继位之初,年轻气盛,也想干一番大事业,挽救岌岌可危的清王朝的统治。汉史氏说:“观其初政,非不思振作有为。曾不数年,晏安如故。” 他久居宫内,初涉政坛,对国内国外情况,均不甚了了。面对风云变幻的局势,他一筹莫展,便开始追求声色,贪图玩乐了。

他恋女色。《满清外史》载:“已而洪杨之乱日炽,兵革遍天下,清兵屡战北,警报日有所闻。奕置不顾,方寄情声色以自娱,暇辄携妃嫔游行园中。” 这里的园指的是圆明园。圆明园是一座大型皇家园林,兼有御苑和宫廷两种功能,距北京城40里。自雍正帝始,圆明园便成为清朝历代皇帝春秋驻跸之所,即是夏宫。圆明园景观各异,宛若画境。且礼节比紫禁城的要求可疏简些,皇帝为求舒适与方便,都愿意住在这里。前朝皇帝于三四月始入园,八月往木兰秋狝,然后回宫。咸丰帝比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极为贪恋园居。他是刚过新年,即赴园。热河秋狝后尚须返园,至十二月始还宫。或者干脆不往秋狝,一直在园中住下去。其原因在于宫禁森严,必须恪守祖制,不得纵情声色。所以,咸丰帝托言因疾颐养,在园内耽延时日。园居久了,在他眼前转来转去的全是清一色的满洲女子,不免生厌,便琢磨起婀娜多姿的汉族女子来。本来清代家法极严,入关之初,顺治帝之母庄妃因福临春秋未壮,恐他日惑于女色,因于宫门外竖一块铁牌,上书:“敢以小脚女子入此门者斩。”小脚女子是指汉族女子,因满族女子是不缠足的。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祖制也是可以打破的。某奸佞大臣为阿谀逢迎咸丰帝,便心生一计,“托言天下多事,圆明园地在郊外,禁御间夜檄宜加严密。内侍既不敷用,且亲近左右,恐不能周至,今雇民间妇女入内,以备打更,巡逻寝室四周,更番为役。文宗旨允之。此数十女子,始得入内。每夕以三人轮直寝宫外,人执梆铃一,入夜则于宫侧击之。文宗因召入,随意幸焉”。 理由可谓冠冕堂皇,然不过是为满足咸丰帝的心理变态的需求而已。以后,咸丰帝在这数十名年轻貌美的汉女中挑选出更为佳丽动人的,加以位号,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四春。“文宗渔色,于圆明园隅,暗藏春色,谓之四春,世竞传之。” 这四春是牡丹春、海棠春、杏花春、陀罗春。她们都是良家女子,是被迫入宫的。《清稗类钞》对四春的称呼不同:“园中侍有五春之宠,所谓天地一家春者,乃孝钦后所居。其杏花春、武陵春、海棠春、牡丹春,皆汉女分居之。” 除四春之外,咸丰帝还钟情于一位曹寡妇。这位山西孀妇,长得美妙绝伦,特别是一双小脚,不到三寸。她的鞋也与众不同,鞋底是菜玉做的,内衬香屑,鞋尖缀着光彩夺目的明珠。入宫后,“咸丰帝最眷之”。

咸丰帝因近女色,不得不借助于秘药。《十叶野闻》记下了一个故事:“咸丰中,贵阳丁文诚翰林。一日,上疏言军事,上大嘉赏,特命召见。上方驻跸圆明园,文诚于黎明诣朝房,候叫起。时六月初旬,天气甚热,丁方御葛衫袍褂,独坐小屋内。忽顾见室隅一小几,几上置玻璃盘一,中贮马乳蒲桃十数颗,极肥硕,异于常种,翠色如新撷者。私讶六月初旬,外间蒲桃结实,才如豆耳,安得有此鲜熟者。方渴甚,遂试取一枚食之,觉甘香迥异常品,因复食二三枚。俄顷,腹中有异征,觉热如炽炭,阳道忽暴长,俄至尺许,坚不可屈,乃大惊。顾上已升殿,第一起入见已良久,次即及己,无如何,则仆地抱腹宛转号痛。内侍不得已,即令人掖以出,然尚不敢起立,亦不敢仰卧。其从者以板至,侧身睡其上,舁归海淀一友人家中。友,故内务府司官,习知宫内事,询所苦。文诚命屏左右,私语以故。友曰:‘此媚药之最烈者。禁中蓄媚药数十种,以此为第一,即阉人服之,亦可骤生人道。与妇人交,药力弛则复其初。此必内监窃出,未及藏庋,而君误食之尔,然亦殆矣。’急延医诊视,困卧十余日始起。” 这位文质彬彬的翰林总算机智,装病脱险,没有露丑。但这媚药是咸丰帝所用则是无疑的。

为补阳气之不足,咸丰帝常饮鹿血。他常近女色,毫无节制,身体愈来愈差,问御医如何才能使身体强壮起来。御医对症治疗,建议他可以饮鹿血,借以补阳分之虚亏。咸丰帝立命养鹿一百余匹,每天都喝鹿血。北逃热河时,他还想带着这些鹿走。但由于兵荒马乱,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