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于天际缓缓勾勒出属于自己的冷漠形态,枝头悄然被染黄。
落单雀鸟,驮着暮色飞回。
堂内,剑尖在半空中钩划出道道白光,带起阵阵风声。
一套繁复的剑法被施展完,行云流水,圆融如意。
“敬儿……你最近剑法有了长足的进步!几乎可以同你大师兄相比了。”
师父愈显苍老的容颜上,笑意浓郁。
师父轻拍他厚实的肩。
“怎么,有心事?使剑心不在焉的。”
他亦笑着回应:“没什么。敬儿会更努力的。”
心底,却如捣黄连。
——可以,同你大师兄相比了——
五天后,您就要跟那帮人马交接会面了么?
他收剑,缓步退出厅外,不知不觉,走到了他原来的房间。
他转头向内怅望。
“汪师弟,你也来帮大师兄整理整理么?”
“嗯。”
极淡的声音,淡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了却了对信仰与尘世的眷挂。
“那我就先走了。”
他眸中似有什么轻轻跳动了一下,趁着无人,快步走进屋内,从床底摸出一个布包,缓缓揭开。
内有三包药粉——一褐,一红,一白。
褐者为毒蝎粉。其凶名令人闻风丧胆。如若服下,顷刻间经脉郁结,肝肠寸断。
红者为鹤顶红。此毒之效,不言而喻。
白者为离骨粉。服下时全然不知,若无其事,十日之后则骨肢发黑毙命,死状可怖。离骨粉在江湖上已许久未现。
皆是他少时行走江湖时所藏。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坚毅决绝之色:
您曾教诲,习武之人需为百姓出力,需心存天下苍生,要不遗余力歼灭叛军!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误入歧途,就算是行弑父杀师之罪。
即便无法沙场秋点兵,亦不可行祸乱卖国事!
侠客不畏死,只惧事不成!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三大剧毒,脑海中浮现出师父旧时授己剑法的画面。
恍若隔世。
他的目光在这三袋药粉上游移许久,终于幽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背脊冷漠疏离。
背青灯吊影,起吟愁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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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宋代王沂孙《扫花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