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着手机,慢慢地把手机伸出楼的边缘,两个手指轻轻地捏着手机,好像它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对话的人,他对它轻声说:“所有的朋友和敌人,都将随着你……灰飞烟灭。再见了,你这个丑陋的世界。”
说完,他轻轻张开手指,任手机从手指间下坠,在空中高速飘落。
“都市时间”栏目组接电话的值班记者是一女孩,她一脸茫然,因为对方的手机突然断了,没有了任何声音。她自言自语道:“怎么挂机了?莫名其妙。”
她这话被从值班室走向里间的栏目组曾真听到了,她停住,问:“什么情况?”
值班记者说:“有个人打来电话,要我们去胜利大厦给他来一场电视直播。”
“电视直播?直播什么?”
“没听清,电话断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十有八九是个恶作剧。现在的人都怎么啦? 想出名想疯了吧。”
“是吗?你也别这么武断,说不定真有什么劲爆的新闻呢,再回拨一下电话看看。”
值班记者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回拨电话:“关机了。”
曾真不好再说什么,刚要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各自忙碌的同事,思考片刻,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边走边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喂,徐艺,跟你打听个事儿,早几天同学聚会,你好像说过胜利大厦的事……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徐艺我可跟你说,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噢,是这样,我们刚接了个电话,是从胜利大厦打来的,说让我们开台转播车过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二)
因为开车,徐艺的手机被摁了免提键,所以,曾真在手机里说的话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张仲平的眼睛一直盯着徐艺,对着他摇了摇头。
徐艺只得呐呐地说:“曾真……嗯……我跟你说,胜利大厦……只是我们正在争取的一单业务,其他的,我……我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行,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告诉你。”
徐艺把手机挂了。
张仲平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艺告诉他,打电话的是他大学同班同学,名叫曾真,是电视台的出镜记者,在问胜利大厦的事。
徐艺说着看了张仲平一眼,因为他说的这些信息,张仲平已经从电话里听到了。
张仲平两眼注视着前方,不再说话。
徐艺却忍不住要说,他想了想,道:“姨父,我觉得我们这样送钱过去,风险实在太大了。”
张仲平在座位上挺了挺身子,慢悠悠地道:“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做生意如果每次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了吗?”
徐艺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把这笔钱砸给鲁冰或者颜若水,我觉得还靠谱,把它扔给左达……”
张仲平咳嗽一声,道:“我告诉你徐艺,拿它去砸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人,风险会更大,那是一种法律上的风险,我们做生意的,冒不起。”
“可是……”
“可是什么?鲁冰是南区法院的院长,颜若水是香水河投资担保公司的总经理,都是给共产党打工的,拿钱砸他们,找死呀?”
“正因为他们是给共产党打工的,他们才会讲游戏规则,他们可不敢乱来。”
“不对,对这两个人,我们是要尽可能跟他们搞好关系,但决不能拿钱去砸,甚至还要尽可能与他们保持距离,明白吗?”
“哦……”
“左达就不同了,他是生意人,我们跟他的这件事,说穿了,也只能算是民间借贷行为。知道我是怎么考虑问题的吗?第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任何一单生意都得过五关斩六将,可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我们连起码的机会都没有;第二,我们把钱借给左达,就等于下本了,它可以帮我们下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心。左达越是不可能还钱,我们越是没退路,那就只有拿下这单业务一条路可以走。以五十万搏五六百万,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