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萧皇后见了这般光景,恐怕闹僵了事儿,便对内侍说:“你们还不把这个蠢才,拿了下去,重重地打她二十宫棍。”内侍们这才遵谕发付。杨素方向炀帝说:“不是老臣无状,原要使这般宦官宫女,知道圣上虽然仁慈,老臣还须执法相加,往后便不敢这般无礼了。”炀帝见杨素如此肆威,心中十分不悦,但因夺嗣阴谋和许多难言的事情,全仗他一人,就是不快到万分,也只好忍耐,依旧强颜笑着说:“我公能铁面无私,使得宫廷整肃,真是朕躬的大幸了。”
杨素见炀帝的话虽如此,谅也不是由衷之言,当下不愿再留,即离座告退。炀帝巴不得他早去,也不挽留,由他自行。杨素悻悻回到了府第,对他的儿子玄感说:“今上由为父赤心扶助了他,得登大位,如今却荒淫酒色,将来看他如何得了。我好言劝他,他反不快。我真后悔,深负了先皇!”杨素话说完后,不禁连连叹息,玄感也是摇头欷歔。
宣华夫人死后,炀帝万分伤感。一日懒得临朝,来到花园闲游,见到池塘中鱼儿跃动,不觉动了钓鱼的念头。便命内侍移过一把金交椅,放在池边,又命取来钓竿。炀帝便悄悄地坐在池边,垂纶入水,只等愿者上钩。恰巧杨素为了政事进宫,听说炀帝在园中游玩,径寻到池边,见过炀帝,将应奏闻的政事,告诉一遍,即站在一旁,瞧炀帝钓鱼。炀帝便笑道:“杨公有兴,不妨和朕同钓。”杨素觉得有味,也就不推辞,径命内侍移过一把金交椅,放在炀帝下肩,相并坐下。早有内侍呈上了钓竿,素便理一理丝纶垂入水中。
这时正过辰牌,初夏的天气,日光渐热,炀帝即命内侍取了御盖来,遮避日光。御盖张了开来,面积颇大,恰好蔽住了炀帝和杨素两人。按理杨素不该享此权利,应当避让。因他和炀帝脱俗惯了,炀帝也不放在心上,杨素也居之不疑。两人钓了一会儿,炀帝连得几尾小鱼,杨素钓了多时,却没有一尾上钩。炀帝便笑着对杨素说:“我公才兼文武,淹有众长,钓鱼虽是小道,也要心定气和,才能有济。公钓了这多时刻,一尾也没钓着,谅来对于此道,未能精通,也可算是我公的一短。”
杨素钓了多时,没有鱼上钩,本来心上不耐烦,如今听了炀帝的奚落,他本是个事事好胜之人,怎肯承认己短,便应声说:“圣上钓了多时,只有小鱼上钩,老臣却要钓一大鱼,岂不大器晚成,一鸣惊人?”炀帝听了,已是心上烦恼。
偏是事有凑巧,杨素的话,说了没有多时,便觉丝纶一动,急忙提竿,竟钓着了一尾金色大鲤鱼。杨素更是得意,即向炀帝说:“如何?老臣有志事竟成,圣上也该替老臣欢喜。”炀帝听了,更觉恚恨万分,又见杨素坐在御盖下面,银髯飘飘,仪容秀中含威,身材魁梧,恍然有帝皇的气象,不觉忌念陡生,面上现出了怒色。
杨素瞧在眼中,赶忙起身告退。炀帝默默不语,待素行远了十多步,却故意高声说:“这个老贼,怎的如此放肆,不怕朕灭他九族不成?”话声送到素的耳中,杨素不由得十分恼怒,竟自作咕哝,语声也不是甚高地说:“老夫替人做的那些事,本要早诛九族的了。”炀帝听得,怒从心头起,立叫内侍,命杨素且慢出园,道圣上尚有嘱咐。
内侍便上前唤回杨素。炀帝却怒气冲冲地回到宫中。萧皇后见炀帝面色有异,忙问所以,炀帝愤愤地说:“杨素老贼,欺朕太甚了。”萧皇后忙问道:“他怎敢无礼,触怒圣躬?”炀帝便将方才情形一一说了。萧皇后说:“原是杨素失礼。”炀帝愤怒地说:“可不是嘛,如今这个老贼,还等候在园中,待朕下一手敕,逼他自尽。爱卿你看使得否?”萧皇后慌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他虽骄肆无礼,但为先朝旧臣,又有功于圣上,今日不明不白地赐他自尽,朝臣如何肯服。况且他的旧部甚多,他的儿子玄感,也是执掌兵权的,一旦变生肘下,怎生得了?又兼杨素是员猛将,几个内侍,都不是他的对手。圣上赐他自尽,他必反抗,内侍们制他不住,如若漏脱出去,那时他只须一声号召,旧部全归,包围了宫城,圣上与贱妾,还望活命不成?”
炀帝听了萧皇后的话,觉得有理,不禁长叹一声说:“依了爱卿的话,原是不错,投鼠忌器,朕也顾着,只是他这般骄肆,朕便任他不成?”萧皇后说:“圣上可徐徐图他,不必急在一时,反生不测。就是照他年龄,也没有几年好活了,索性待他自毙罢了。”炀帝无可奈何,只好命一内侍,到园中传谕杨素,叫他自行回去,朕要嘱咐的话,明日再说。
内侍奉命前去,杨素正站在园中疑惑,怎么唤回了老夫,他却回宫去了。那个内侍传谕了素,素却从袍角摘下一颗大珠,暗暗塞入内侍手中,低声问道:“圣上回到宫中,可有什么话?”内侍贪了小利,便将炀帝与萧皇后的对话,都告诉了杨素。杨素听了,非常气愤,怒气冲冲回归府第。
他的儿子玄感,见素面含怒色,忙问他原因,杨素气愤地说:“偌大郎君,由我一手提起,到了今日,竟会如此忘恩负义。”玄感听了郎君二字,知道是指炀帝。原来杨素自恃功高,有时面对炀帝,也直呼郎君,炀帝从来不加驳斥。杨素又将事情始末,全行说出,对玄感道:“圣上对于为父,尚奈何不得。要是为父死了,将来免不了泄愤到儿的身上,儿等还须留意才是。”玄感点头道:“这也是意中事,只好到时相机对付了。”
一天过去,又到了早朝的时候。这天炀帝又亲自临朝听政。杨素照例上朝,心中还惦记着昨天的事,不免有些悻悻。踏上了殿阶,突然一阵阴风扑面吹来,令人毛发悚然,顿觉头昏脑乱,双目发花。他急忙镇定心神,恍惚之中,只见大殿上面,来了一个人,头戴垂络宝冕,身穿衮服,手中提着一把金钺斧,迎面走下阶来。
杨素仔细看时,正是隋主杨坚,吓得魂不附体,急待逃避,只听杨坚厉声说:“老贼逃到哪里去?你与逆子干的好事,今天特来取你狗命,你还想偷生不成?”杨素只觉背上一痛,似是金钺猛击了一下,痛彻心肺,禁不住猛叫一声,鲜血直喷,立即晕死过去。
炀帝在宝座上面,看得甚是分明,见杨素无端变了颜色,突然回身扑倒,口吐鲜血,心中自是畅快,面上却不得不假作惊慌,传令殿前卫士,搀扶起杨素,用轿送回家中诊治。没过多长时间,药石无效,杨素便一命归西去了。炀帝听了死讯,心中非常高兴,但是表面上还需敷衍一番,又是追赠名号,又是特赐帛麦。杨素一生,倒也算生荣死哀,福寿全归了。
赵绰是如何秉公执法的
赵绰性格耿直刚毅,而且宽厚仁慈。杨坚建立隋朝以后,赵绰被授予大理丞的官职。不久,因为他处理案件公平允正,通过考核,转为大理正,后来又为刑部侍郎。刑部是专门负责法律方面事情的部门。赵绰在自己的职位上也作出了很多的贡献。
隋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盗贼屡禁不止,于是隋文帝打算加重惩罚的法律。赵绰知道这件事后,进谏说:“陛下行尧、舜之道,应该多存宽厚。法律是让天下百姓相信朝廷的东西,如果经常变更就会失信于民。”隋文帝听后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就很高兴地接纳了他的意见,并鼓励赵绰说:“你以后有什么意见,要如实地对我说。”赵绰也不负隋文帝所托,总是勇于进谏。
有一次,朝廷重臣萧摩诃的儿子萧世略在江南作乱,按照当时的法律萧摩诃应当连带受到处罚,但是萧摩诃是陈朝投诚的主要将领,文帝为了安定降军的军心,想网开一面,于是说:“世略年纪不满二十,能有什么作为?只不过他是名将之后,被人所逼罢了。”但是,赵绰坚决不同意不处罚他,连文帝也不能说服他,于是让赵绰退朝去吃饭,想趁这个空当赦免萧摩诃。赵绰知道文帝的心思,于是说:“微臣奏上的案子还没有断决,不敢退朝。”文帝只好以请求的口气对赵绰说:“您给朕一个面子,特别赦免萧摩诃好不好?”赵绰也知道了文帝内心的想法,也就没再说什么,让手下人放了萧摩诃,默默离开了。
虽然,隋文帝让他有话直说,但是赵绰为了依法办事,也曾多次冒犯文帝,有的时候文帝甚至以死威胁他,但是赵绰就是不退让。当时在官场上流行一种迷信说法,以为穿一条红裤子对做官吉利,人称这种裤子叫“利于官”。刑部侍郎辛直也让妻子做了这么一条,自己穿上上朝,结果没得吉利,反而招来非常大的祸害。隋文帝认为这是在搞巫蛊——这是历代皇帝不能容忍的。汉武帝的时候,因为巫蛊事件,宫中受连累而死的人非常多,连太子也不能幸免于难。所以隋文帝给辛直事件的定性非常严重,要把辛直处死,以警示其他的官员不要再这样做。就在这危急关头,赵绰想到的还是法律的公正,他上奏说:“皇上,如果依据法律处理,辛直没有犯死罪,你就不该这么处罚他。”
这次,隋文帝一听就火冒三丈,索性就不再跟赵绰讨论法律的事情了,愤愤地说:“你可惜辛直,而不可惜你自己是不是?你如果硬想救他,与我对抗,连你也一起去死。”都到了这步田地,赵绰还是毫不畏惧地回答说:“陛下可杀我,不可杀他!”隋文帝听了,更加生气,心想:“杀你就杀你,我有什么好惋惜的?”于是,文帝命令手下将赵绰拉下去先砍了。武士随即动手,把赵绰拖了出去。已经脱了赵绰的官服,就要行刑了,隋文帝让人去问赵绰:“怎么样,你还不改变立场吗?”赵绰凛然地说:“我一心为了大隋的法律,甘愿去死!没什么可后悔的,杀就杀吧!”
隋文帝知道他这样说,拿他也没有办法了,气鼓鼓地拂袖而去。过了很长时间,内宫才传出命令:“文帝不杀辛直,并且也把赵绰给放了。”
还有一次,有人非法造钱,这种钱比官府铸造的要轻,被称为“恶钱”,混在市面上流通,扰乱正常的经济秩序。恰好有两个人在市场上以恶钱兑换好钱,被官员抓获。隋文帝非常痛恨这种人,命令将二人统统斩首。这时赵绰听了消息又来了,他趋上前奏说:“依法,这两个人应该受到打板子的处罚,斩首不合法律。”隋文帝一听很恼火,就冷冷地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别给我瞎掺和!”
赵绰却说:“既然陛下认为我不愚蠢,让我在大理寺负责执法工作,现在陛下要乱杀人,怎么说不关我的事呢?我认为这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历代名臣奏议
隋文帝说:“摇大树,摇不动,就该自己放弃。你不胜任这份工作就自动辞职好了。”赵绰说:“臣希望能感动上天的心,何况是摇动大树!这事我管定了。”隋文帝听了更加气愤地说:“人喝汤,太烫了,就该放下。难道你还想压倒皇帝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绰无话可说了。但是,他只是愣了一会儿,身体却更往前靠一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文帝看到他这样的举动,立即呵斥他为什么还不走。文帝又一次拂袖进入内宫,但随后还是传出命令,依赵绰的意见,没杀那两个人。
除此之外,赵绰多次惹恼了隋文帝,但是文帝对赵绰始终眷顾有加,还常常对赵绰说:“为了爱卿,朕什么都舍得,但是爱卿的骨相不是富贵长久的命呀!”果真如文帝所言,赵绰六十三岁就离开了人世。
为什么说张须陀是隋军的
第一勇将
大业九年,张须陀年已四十九岁,他早年没有任何名声,在历史上属于大器晚成的人物。这一年,山东爆发了无数起义,王薄、孟让、郭方预、张金称、郝孝德、格谦、孙宣雅各部多者十余万,少者也有数万人,山东各地守军屡战屡败,但只有张须陀例外。
张须陀当时任齐郡郡丞,他骁勇善战,又善得军心,他的副将是年仅十四岁的罗士信,每次作战,张必冲锋在前,罗紧跟在他的后面,罗士信每次杀人,都割掉死者的鼻子揣入怀中,据以报杀人之数。有这样的主将,张须陀部队的强大战斗力可想而知。因此,张须陀部在与起义军的战斗中几乎百战百胜。仅仅在大业九年一年之中,王薄、郭方预、郝孝德、孙宣雅等部先后被他消灭,张须陀成为当时的一个传奇人物。
所以,这样两个人的事迹,很快就被隋炀帝杨广知道了,为此杨广特意派人将张须陀、罗士信冲锋陷阵的场面绘制成画,好让他“亲眼目睹”他们两个人的功勋。大业十年,张须陀平定左孝友、卢明月两支起义军,因功升齐郡通守,领河南十二郡讨捕大使,勇将秦叔宝也在此时归于张须陀的属下,也就是说秦叔宝从一个普通小军官成长为著名勇将,整个过程是在张须陀带领下完成的,可以说是张须陀把秦叔宝带上了隋末的历史舞台,此后,张部纵横河南各地,镇压各路起义军,成了隋军的一张王牌,对隋朝的延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尽管张须陀百战百胜,但起义军散而复聚,越杀越多,隋朝已无可救药,他尽管有万般才能,也无法阻挡历史前进的脚步。所以一代勇将张须陀的命运也就只能是为隋朝殉葬。
当时,翟让的瓦岗军多次与张须陀部较量过,每战必败,翟让见到来迎击的是张须陀,没有开战心里就开始胆怯,打算撤退。但是,李密则坚决要求与张须陀决战,并保证说只要翟让发挥正常水平,一定可以战胜张须陀部。
于是在大业十二年,瓦岗军与张须陀在荥阳大海寺决战,李密先率精兵千余人埋伏在大海寺北的树林里,翟让率本部去与张须陀交战,翟让自然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开始败退,张须陀素来轻视翟让,见翟让败退,也没考虑是否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就率部放心大胆地追击,追到李密伏兵的地方时,李密率伏兵突然杀出,翟让、李世绩、王伯当各部四面夹击,张须陀部出其不意,终于溃败。
但是,张须陀本人非常勇猛,拼命杀出重围,可是他非常珍惜自己的部下,见部下仍然被围,又忍不住回头去救,再冲出来后,又冲回去救其他人,就这样,张在重围中往返了四次之多。由于张须陀的英勇奋战,他的不少部下得以生还,但张本人却在乱军中战死了。张须陀战死后,所部兵将昼夜号哭,很多天都是哭声震天。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秦叔宝等张须陀旧部最后竟然归降了李密。张须陀战死后,朝廷派了裴仁基接管张的旧部,继续与瓦岗军进行拼死挣扎,但是,没想到裴仁基于大业十三年四月因战况不利而投降了李密,秦叔宝也在此时随裴仁基一起成了李密的部下。
我们无从得知秦叔宝对李密杀张须陀一事所持的是何看法,他是否曾因张的阵亡而怨恨李密?不但不能为旧主报仇,最后还归顺了杀旧主的凶手,这种命运也算有些讽刺的意味。或许乱世中,英雄逃脱不了命运,阵亡是武将的应有归宿,张须陀与李密为敌是因为二人各自所属势力的敌对,并不牵涉私人感情,而秦叔宝之所以为隋朝镇压起义军,也不是他忠于杨广,只是刚好他投身了政府军,又遇到了赏识他的张须陀。换个说法也就是,那时的武将只是政治工具,政治家需要武将去战斗,武将需要在战斗中取富贵,至于是为谁、为什么而战,武将统统不去考虑,只要打好自己的仗就好了。
百姓为何痛恨麻叔谋
隋炀帝为了临幸江都,下旨开凿大运河。宇文述进言,说是睢阳一带留有王气,应当乘机掘断龙脉,方可免患。炀帝准其所奏,下旨负责这段工程的总管麻叔谋,照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