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若停了下来,好像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我问道:“是不是有雾气?”
“不,不是,那是……”他的表情很为难,似乎是不知如何描述,他思忖了片刻后说:“就像一堵墙!”
“墙?”山上怎么会有墙?即便是有,推倒不就好了吗?
“嗯!”花容若点了点头,“山上草木不显茂盛,路很好走,可偏偏在那里,明明可以看到对面的景物,但就是无法再进一步,就好像有人在眼前砌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如果说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言是被人夸大了,可花容若不会拿此事开玩笑,他亲自见识过,那必定是真的,无形的墙……听来就好像神话中的结界,我仍旧无法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又为什么要阻止人们上山顶?山顶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凤脉……
到我走语儿都没出现,看来是真恼了,可我不想惯着他,何况花容若还在旁边,我得对他公平些,现在想想,我几乎都没有陪过花容若,也难怪他对我一直没有好脸色。今晚回家后又要独守空闺,去容王府看看他也好。
花容若去找语儿,我只得一个人出宫。
宫里总是这样,悄无声息,毫无人气,让人走着很不舒服,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重生帝王家,可是,哎,即便不是生在帝王家,如今还不是被卷进了旋窝?说是五日后才祭祀凤脉,可是这五日内只怕是也不得闲了。
从语儿的寝宫出来便是御花园,因为语儿的后宫无人,所以这里除了巡逻的御林军,通常人很少,可是今日,这人少得也太怪异了,怎么连一个往来的宫人也没有?
我正纳闷,恰好就迎面来了个面熟的,我记得那好像是尚宫局的一个小厮,我常进宫,所以和他有过几次来往。
“那个……”我刚要喊住他,而他也看到了正对面的我,可是,他却皱眉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慌手慌脚地把我拽到了一个角落。
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我问:“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什么要拉着我和他一起藏?
小厮俊秀的脸有些苍白,看上去倒真像是受了惊,他松开我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恕奴才刚才失礼了,奴才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您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自认现在在花荣皇宫没几个人敢惹我,可他这么说,可见是真有事,但他畏畏缩缩,我急了,不由得提高了声响。
小厮缩了下脑袋,轻声说道:“大人,奴才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苇王殿下,她……”
“苇王殿下?”就知道没好事!我心里着急,小厮又吞吞吐吐,我惹不住厉声呵斥:“你若不想死就快说,苇王怎么了?”
“大人,想必您也听宫里人说过,苇王她常在宫里……胡……胡来……”
小厮胆小,不敢再往下说,生怕得罪了人,可是我听到这里却已然明了,他口中的胡来,就是人们常说的****后宫!花容苇,实在太过嚣张,只要被她看中,她从来不看是男是女,也不看其身份如何,甚至不看是什么地方,就地荒淫!
想到她昨日到我家里的无耻行为,还有……那个碧柳之间来去如梦的人,那双满是忧郁和绝望的眼眸,我心里的怒火就翻滚得厉害。再者,她还是镜惊鸿那个人妖的棋子……
花容苇,你实在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渣!正邪早已不两立,今日我管你是谁,这事我管定了!
我不顾小厮的劝阻,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就跑,不知今日谁倒霉,被那渣给抓住了,我若迟一点,只怕就……
穿过回廊,便是一大片花圃,花圃旁边是一处假山林,我远远的就看见花容苇身边的两个随从像门神一样守在一座假山旁,想必就是那里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才刚走近,便被两人拦了下来,那气焰,简直嚣张极了!
“原来是玉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苇王殿下在此有要事处理,大人还是请绕行吧!”
我垂眸看看眼前明晃晃的刀,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本大人偏要走这里呢?”
其中一个随从动了动刀,“奴才劝大人三思,苇王……”
一口一个苇王,我听得牙痒痒的,厉声道:“这是皇帝陛下的皇宫,不是苇王的!”与此同时,我迅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地向两人刺去。我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很庆幸,花容苇为人骄傲自大,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认定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所以,身边只是安排了些充人气的饭桶。
“皇姨……求你,我……我是意儿啊,你不可以……不……”
刀剑相撞,声音刺耳,但是这一声断断续续的呼喊仍是飘进了我的耳朵,这是……意儿!花容苇那个渣,意儿是她的亲外甥啊!她竟然……不是人!她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怒火中烧,我手下的动作也变得狠厉,丝毫不留情,挑掉对面那人的刀,一个侧身,躲开后面的攻击,令偷袭的人扑了个空,同时,我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趁她踉跄之际,我闪身冲进了假山石洞。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碍眼。花荣苇那个男女通吃的人渣衣衫不整地压在花知意身上,单手把花知意的手锁定在头顶,头上的发钗也因为动作激烈歪歪斜斜,而花知意本就柔弱,即便是奋力抵抗,也难以动弹分毫。天蓝的发丝铺了满地,一张与花解语不差分毫的脸庞沾满了泪水,眼中泪光闪烁,分外惹人怜惜。
“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竟敢……”我在外面和那两个随从打斗,肯定惊动了花容苇,只怕是她忙着没心思理会,可现在,她转身怒瞪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吞了。
“玉大人这是何意?”花容苇扫了眼我手上的软剑,目光又钉在了我因脱离外衫遮挡而露出的藕白色抹胸上。
这渣……
我勾起唇角,冷声一笑,提了软剑向花荣苇走去。“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花容苇见我越来越近,顿时变了脸色,“玉楼,你别太放肆,否则……”
“否则?”我略微抬起手,软剑在空中轻轻颤动,划过一道寒光,花容苇脸一僵,我暗笑,“否则什么?”
手臂豁然抬起,软剑眨眼便搭在了花荣苇的脖子上,我咬牙说道:“花容苇,你连人与禽兽最基本的差别特性都没有!我今日不动你,你给我滚!”
花容苇匆匆离开意儿的身体,带着凌乱的衣衫,一步一回头地叫嚣,“玉楼,你给本王记着,本王绝不放过你!”
“滚!”若不是从未杀过人,我早用手中的利剑刺穿了她肮脏的身体。这样的人,实在是有辱花荣皇族的血统!可是眼下,首要的是安抚好意儿。
转身蹲在意儿面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看他的衣服,想必是人渣还未得逞。将他被扯裂的衣襟拢好,发觉他目光定在我身上,一双被泪水浸润的眼眸有些呆滞,想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轻柔地拂去他蓝发上的尘土,说:“好了,意儿,没事了!”
“大人……大人……”
意儿忽地哭着扑进我怀里,我身子一个不稳,险些仰躺在地上,好不容易撑住了意儿的身体,那哭声,让我揪心,抬起手拥住他颤抖的身子,一声声安抚着。
“意儿,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了!”
我发现我是真的没有劝人的本事,总是越劝,哭得越凶,上次柳夕雅就是如此。“大人,意儿好怕……好怕……”
“意儿,放心,我不会让她再碰你分毫!”
我如今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每日进宫,却很少碰到意儿,他这样宁静的性子,在这偌大的宫廷,实在太容易被人遗忘了,即便是受了欺负,只怕他也不会找人吐露,更没有为他出头。花荣苇今日没得逞,必然不会死心,今日是被我撞见了,可下一次又该如何?
等到意儿的哭声渐渐减弱,我的双臂几乎都麻了,悄悄松了松,我吩咐他:“意儿,你一个人在宫里独居太危险了,我担心苇王她不会就此罢手,要不,你去找语儿,花容苇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公然去那里生事。”
似乎是缓过了神,他脱离了我的怀抱,怀里顿时凉飕飕的,有点……不太舒服,应该是不适应吧?
“大人,意儿失礼了!我……呕!”
他和我自是不如语儿和我那么亲近,再者他和语儿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他顾及男女大妨也没错。可当他退开后,却冷不防偏开头干呕起来,我着急,便从地上随便捡了好像是帕子的东西递给他,可是当他接过时,我忽然发现,那帕子……有些……那……似乎是我的东西!他不是注重男女大妨吗?怎么会私留我的手帕这种私物?
只是当时他呕得厉害,我也顾不上问,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意儿,你可是肠胃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太医院瞧瞧!”
“不!不……不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变得很慌张,像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躲躲闪闪。他攥紧手中的帕子起身,“多谢大人解围,意儿先告辞了!”说完就走,不给我任何说话的余地,留下我一头的雾水,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一个精灵般美丽的少年,本不该如此埋没尘世,可如今却是如此容易被人遗忘在深宫的角落。看着他匆忙的步履,我的心里颇不好受。这几天忙着处理语儿的身份问题,只怕是花容若也无暇照看他,看来,找时间我得去找语儿商量一下。
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我只听过,却从未亲身体会过,但在我当日从花容苇手上救下意儿出宫,在宫外的一条街巷里再度撞见那个女人渣后,我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当时,我本是坐在自家的马车里,想着先回家看看,然后再去容王府。坐在车里又闷又热,我干脆换下身上繁缛的官服,还穿我备在车上的白色长裙,然后掀开车帘,吩咐秋娘停车。
跳下马车后,我吩咐道:“秋娘,这大热天的,你先赶着车回府吧,我自己走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