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目前为止,只有染儿是我的夫君,可是另外那些,即便是尚未三媒六聘,却已是我认定的夫君了。我笑着点了点头,“是吧!”此刻,我的心里尽是他们,先前的郁结散了不少。
柳夕雅因我的回答,秀丽的眉宇轻轻地攒起,显然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就连他身边循规蹈矩、不言不语的小厮都忍不住了。“大人的话好奇怪,那是是?还是不是啊?”
“萝儿,不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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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夕雅低声斥责,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萝儿这么说也怪我没说清楚,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的夫君叫染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没有一刻分开过,我说过要一生一世地爱护他。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一些同样优秀的男子命运牵扯到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我本以为,一心只得一人,可是,他们对我同样的情深意重,所以,他们都是我的牵挂!”
那个萝儿又蒙了,“可是大人不是说您的牵挂是您的夫君吗?怎么又变成好多个了?”
“在花荣这种女子为尊的国家,一女可配多男,但却只可有一个夫君,其余要么是侍郎要么是小厮,我虽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但他们即便是不说,心里总是在意的,我不想让他们有什么你尊我卑之分,所以,他们都将是我的夫君,没有先后上下之分。”
我也知道我这些话在常人看来很难理解,甚至可以说是荒谬,反正这是我的事,别人是否理解与我没有多大关系。
柳夕雅低着头,不置一语,像在沉思,他的小厮萝儿在我和他之间瞄来瞄去,那眼神竟与昨天柳府君说“可惜”时有点像,奇怪,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呢?要说可惜,柳夕雅才貌双绝,却被女人渣给毁了,倒真是可惜了!而且,他昨天看着我的眼神,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公子,丞相府到了!”
车妇喊了一声,我撩起车窗帘子,眼前猛地一片漆黑,眨眨眼,仍旧没变,竟然真的已经天黑了。那……我怎么回家?我还想之后去找花容若的。
萝儿去敲响丞相府的大门,没过多久,柳松青和昨天见到的那位柳府君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柳府君甚至急得一把抱住了柳夕雅,声音还带着哭腔,就像当初楼家出事后爹爹在小院初见我时的样子,饱含了父母对子女的担忧。今天在街上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看他们这样子,想必是担心坏了。
“小雅,你终于回来了,爹听说你碰到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爹爹,小雅没事,让爹娘担心了!”说完,他瞄了我一眼。
柳松青扭头,终于留意到了我的存在,但她此时看我的眼神除了感激已经找不到以前的鄙视和嫌恶了,这可是个好现象。
“玉楼见过丞相大人!”
柳松青很客气地伸手扶住了我,“玉大人无需多礼,听说大人今日为小儿解围不惜开罪了苇王,还亲自将小儿送回,老妇感激不尽,以前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我微笑着摇摇头,“大人说笑了,同朝为官,玉楼对您的德行一向敬重,又怎会怪您?倒是今日朝堂上大人满足了玉楼的请求,玉楼在此谢过!既然如今二公子安然送归,玉楼也该告辞了!”
“呃?”柳夕雅忽然问道:“你……你要走了吗?”
我犹疑片刻,点了点头,“嗯!”我表面平静淡然,心中却是愁肠百结,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种眼神?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如此惦念?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呢?
“大人、府君、二公子,玉楼告辞了!”
我转身正准备上马车,才刚踏出一只脚,就听柳府君说:“玉小姐,天色已晚,城中怕是宵禁了,小姐不妨就在府上留宿一晚吧!”
“啊?”留宿?可是我今晚……要去找花……容若……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柳松青上前几步凑到我面前,悄声道:“有要事相商!”她退开一步,又恢复了正常的音调,“玉季春就别推辞了!”
我对她颔首微笑,“那玉楼就叨扰了!”
“丞相大人,您把玉楼留下来所为何事?”
这柳松青真怪,我都和她在这书房待了这么久了,她不跟我说一句话,就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不招待吃,不招待喝,还小气得连烛火都不点,见过小气的,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我都怀疑她留我下来是不是故意要虐待我。这不,还不理我!
我实在是无聊得打紧,慢慢地耷拉着眼皮撑着头打盹儿……
“玉季春……”
“呃……”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嘤咛一声,勉强坐直了身子,脑袋渐渐清醒了几分,我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屋里是黑的,要不然我这副德行非把柳松青气炸了不可。
“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得她沉吟一声,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她说:“老妇问你一句话,你要直言相告,不得有任何欺瞒,否则,你性命难保!”
她都说了关乎性命,那我自然是多留了份心,屏住呼吸谨慎地回话,“玉楼定当直言不讳。”
等待我的又是一阵沉默,我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慎而又慎?
良久之后,我实在是无法忍耐了,这柳松青身为一朝丞相,谨慎行事倒是没错,可是她这样也太磨人了,既然她拿不定主意,不如由我来开个头。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玉楼决不欺瞒!”
我只看见书案后的黑影动了动,她说:“老妇看你为人正直,不曲意逢迎,你虽不是我花荣人士,但既然陛下确定你为皇后人选,你就该有这个自知,老妇问你,若是让你为了花荣冒……冒一次险,你可愿意?”
“冒险?”
“敢吗?”
柳松青的语气太过凝重,听得我不由得皱了眉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说:“若是于陛下的江山有利,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也有自己的顾虑,我必须先衡量清楚,她口中所谓的险,究竟有多大,而我冒着一次险,得到的利又有多大,总不能得不偿失啊!
“好!玉季春,你听着,老妇已经斟酌了许久,如今,花荣最大的威胁不是镜明的虎视眈眈,而是内患!如果花荣君臣上下齐心,即便是无法长保安宁,也可抵挡镜明一时的侵犯,所以,如今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花容苇。”
想必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头,公然和花容苇作对,让柳松青明白我立场明确,或者可以说,我是个可以利用的不计后果的愣头青,所以,她便对我放松了警惕,此刻,她甚至在我面前直呼花容苇的名字。
柳松青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确实,女人渣的存在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只要她存在一日,那……
存在?
我这样想是……不想让花容苇继续存在吗?若是她不存在,也就是说……
我下意识地看向书案后的黑影,难不成,她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无暇思考,急忙惊呼一声挡下了柳松青下面的话。“大人!”
“怎么?”
我向门外看了一眼,那里除了朦胧的月光,什么都看不到,可是……
脑海中浮上一个身影,一个让我想起便会心痛的人,记得我曾经问过那人一个问题,壁虎断尾可重生,但在断尾之时是否会痛?呵,这问题,实在是白痴得很,尾巴生生截断,怎么会不痛呢?即便是断尾可重生,但,新生的尾巴终究无法取代原来的吧?
曾经,我说过,那人,好像拖在我身后的一条大尾巴,无论何时回头,他都在那里,默默地跟着我,可是如今,我的尾巴断了……丢了……
我颓然地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大人的意思玉楼会仔细斟酌,明日定给大人答复,玉楼有事,先行告退了!”
不顾柳松青的叫喊,我顾自出门,随便叫了个府里的下人带我去柳松青为我安排的房间,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有股气憋在那里,闷得我……想哭!
打发走带路的小厮,我背靠在门上,缩成一团,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孤零零的一颗心,满满的寂寞。
我本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总希望着身边能有个人依靠,可是,在我习惯了身后那份温暖的时候,却又被迎面泼了盆冷水。此刻,不知那人还在不在?哪怕明知他是镜惊鸿派来的,此刻,我只想见他一面!
“落遥!”
“……”
“落遥,你若是还在,就出来吧!我不会做什么,只是……只是一个人好闷,落遥……”
“……”
我咬咬牙,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横在脖子上,“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立即自尽,我看你怎么向你的主子交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确定,镜惊鸿目前还不想让我死,为了确定落遥是否还在,我只能如此要挟,同时,我也在赌,我想知道,那个曾经在我昏迷时给予我温暖的人是否会在意我的死活。如果他出来,我宁愿骗自己,他是在乎我的。
可是,回应我的,除了一如既往的黑暗,什么都没有,是因为他不在了吗?是啊,那日孩子的满月宴上,他是跟在他真正的主子身后的,现下,已经没有人在暗中帮我抵挡刺客了。
想着想着,鼻子变得酸酸的,泪水湿了眼眶,在眼中晃晃悠悠,好难受。一滴抛落,便再也止不住了。
如今看来,尽管我像女尊国所有女人那样学着自强,事事担当,尽管,我也提醒自己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保护,可是,我始终还是无法变得和她们一样,我终究,还只是当初那个我,一个有依赖性的小女人罢了!
落遥不在了,我其实是该高兴的,之前,我之所以打断柳松青的话,除了是因为我心里难受,无心去听之外,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我担心落遥还在,他不会背叛他的主子,所以,一旦柳松青说出下面的话,他一定会去告诉镜惊鸿的。如今证实他不在了,我便可以放心地做我的事了不是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