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冷着眸子,朝黑衣人走了一步。一侧的段青茗看着,不由地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次段正真的是怒了,这个黑衣人的下场,真的不会怎样了。
段誉很快就转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他跑到黑衣人的面前,望着黑衣人,说道:“哎,这个东西,你认识不?”
黑衣人看了一眼,忽然就变了颜色。
段誉的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虫子,那虫子,若不细看,就象是一块黑色的被疤。贴在段誉小小的手心,还在不停地蠕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
黑衣人问道:“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段誉望着黑衣人,轻轻地启唇,说道:“被子。”
黑衣人一听,不由地说道:“你胡说……”
段正一步一步地朝着黑衣人走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誉儿,你让开。”
段正这是怕黑衣人对段誉不利。
段正看出来了,那个黑衣人此前好象中了什么迷药一般,可现在已经恢复了好几成,以他的功夫,想挟持段誉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段正是在提醒段誉,叫他小心黑衣人的后着。
段誉听了段正的话,连忙“哎”了一声。他迈着小腿,就要朝段正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段誉举到自己的面前,阴恻恻地说道:“放了我,要不,我要了他的命……”
段正一怔,想去救,可是,如此远的距离,已经赶不及了,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段誉落到了那人的手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
一侧的段青茗跨前一步,望着黑衣人,慌张地说道:“别伤了我弟弟。”
黑衣人看了段青茗一眼,冷道:“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他。”
段青茗脸色苍白地看了段正一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段正怒道:“你先放了我儿子再说。”
黑衣人提着段誉的手,又紧了一分,他说道:“你还要不要你儿子的命?若要的话,快些放我走。”
两方僵持下来,黑衣人只觉得手脚发软,他想起段誉此前的酷烈手段,不由地怒道:“死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段誉眨眼,望着黑衣人,说道:“我们和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黑衣人冷道:“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段誉又再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也给你钱,你放了我。”
黑衣人摇头:“太迟了,我只忠于第一个委托我的人……”
段誉说道:“刘姨娘让你偷被子,你已经偷了,契约已经完成,现在,我给钱,你帮我办事好不好?”
黑衣人听了段誉的话,似乎愣了一下,可是,很快的,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段誉忽然问道:“你和刘姨娘很熟?”
黑衣人警惕地望着段誉,说道:“你想问什么?”
段誉摊开手,说道:“若是不熟悉的话,为什么放着我的生意不做,而替她卖命呢……更何况,我的价钱一定比她高。”
黑衣人看了段誉一眼,摇头:“你太狡猾了……刘姨娘可是我们的踏实客户……”
一侧的段正和段青茗听了,都不由地脸色变了一下。
刘蓉是这个黑衣人的忠实客户?那么,他们的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段誉望着黑衣人,说道:“只要你肯,我也能成为你的忠实客户的。”
黑衣人望着段誉,不说话。
段誉忽然诡异地一笑,说道:“或者说,我们换个方式说话,你就会同意了?”
说完,段誉小小的身体忽然象条鱼一般地用力一滑,他居然挣脱了黑衣人的手臂,自己逃了出来。
黑衣人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溜出去的段誉,一时之间,居然怔住了。
这个段誉,他还是小看了他不是?
段誉才一刚刚脱身,段青茗就跑上来,一把将段誉抱住:“誉儿,你可吓死我了!”
段誉“嘿嘿”地笑笑:“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段青茗看着段誉不在乎的样子,又看看段誉浑身上下没事,就嗔怪道:“你怎么回事?跑到那里去给人挟持?”
段誉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段青茗不由地将段誉抱紧了些。刚刚,她是告诉段誉,拿那个水蛭去吓一吓那个黑衣人的,可没想到的是,段誉居然给那人抓住了。想到段誉刚才的样子,段青茗不由地说道:“誉儿,你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才好?”
这边,段正已经怒吼一声,朝着黑衣人冲去。
这个可恶的刺客,不但和刘蓉有关,而且还敢挟持他段正的儿子,这简直是没将段正他放在眼里嘛,这真是是可忍,庶不可忍。段正感觉到,自己的面子没了。于是,他要狠狠地惩罚这个黑衣人,将他的面子拣回来。
段誉在段青茗的怀里,他朝黑衣人望了一眼,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这下惨了……这黑衣人死定了。”
段青茗点点段誉的额头,说道:“你还真好意思说,还不是你让大家了虚惊一场?”
段誉耸耸肩膀,不说话了。看到段正怒吼一声,举起拳头就冲了上去。他还真有些担心,这个段正会不会忍不住,将这个黑衣人在一掌之下,就给废了。
黑衣人死了,段誉并不心疼,可段誉心疼的是若是段正杀死了这个黑衣人的话,那么,接下去的话题,又要怎样继续?
刘蓉和这个黑衣人勾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连上次,他被人挟持,说不得都是刘蓉勾结了黑衣人做的。现在,这个黑衣人好不容易抓来了,段誉怎么会让他轻易溜走?
这边,段正大踏步地上前,一把抓住那个黑衣人,又朝虚空处用力一甩,那个黑衣人毫无防备之下,就被甩出了老远,撞到了远处的树干,然后,又跌在了树下——呃,好吧,这个黑衣人忘记告诉段正了,刚才,段誉被他挟持的时候,又将迷药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了他的身上,现在,黑衣人即使是站着,都觉得辛苦,又何来力气反抗这个可怕的段正呢?
段正双手叉着腰,他朝着那个黑衣人怒不可遏地说道:“居然敢在段府里撒野,还敢挟持我的儿子……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黑衣人忍痛站了起来,他还是感觉到手软脚软,没法子使力。此时,他望着段正,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是孟津府的人,被你们刘姨娘重金收买而来,就为了家宅平安……”
为了家宅平安么?
段正朝那个黑衣人恨恨地望了一眼,任他怎么看,这个黑衣人都象是搅乱后宅的主儿啊。
段正冷哼了一声:“你说你是孟津府的人,我就信了么?”
孟津府和以前的京城府府有得一拼。只不过,前者是以杀人利落而称著,而后者则是镇守一方而出名。这两者,虽然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可是,却同样的出名。
这个黑衣人说自己是孟津府的人,那么,他可是因为被人收买,贪图钱财而来?那么,他又是为了贪谁的财,想要害谁的命?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府里发生了这样的龌龊的事情,段正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此前黑衣人说了,和刘蓉不是第一次合作,可是,段正还是心存侥幸,毕竟,对于段正来说,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侍妾和这些亡命之徒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结。所以,有些事,他不想当众说,当众问。
段正手一挥,朝着铁峰说道:“把他押起来,待我慢慢审问……”
铁峰应了一声,押起那个黑衣人,走了。
段誉看了一眼段正,想说什么,可是,段正已经挥挥手,走了。
段青茗连忙朝段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等到段正走得远了,这才回过头来,说道:“誉儿,我们走吧。”
段誉说道:“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段青茗笑笑,说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能不看看刘蓉去么?”
是啊,刘蓉布下了一个如此巧妙的局,做下了如此大的孽,现在,事成了,心愿遂了,段青茗若是不去看看刘蓉的话,那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么?
段誉转了转眼珠,朝段正和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朝段青茗说道:“姐姐,依你看,爹爹会怎样发落刘蓉?”
是啊,刘蓉出下如此龌龊的招儿,来暗害杜青鸾,依着段正的怒意,怕是要将刘蓉碎尸万段才真正开心吧?可是,看着段正将黑衣人带走,段誉的心里,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在段正会怎样处置这个害了杜青鸾的罪魁祸首。
段青茗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要看看杜姨妈在爹爹的心里处在什么位置上,就知道刘蓉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是的,刘蓉暗害杜青鸾,是为天理之不容。可若是段正对此视而不见的话,那么,就只能证明,在段正的心里,杜青鸾并没有刘蓉那么重要。
可是,若段正怒惩了刘蓉的话,那么,就真的代表杜青鸾在段正的心里,占据着某种十分重要的位置的了。
总而言之,通过这件事,可以真正的分辨出刘蓉,以及杜青鸾,在段正的心里,公平的天平,究竟偏向的是哪一边。
段誉并不十分明白段青茗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嗯嗯,姐姐,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是的,这世上的事儿,通常是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所以,这一次,段正对刘蓉的处置,在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杜青鸾在他心里的位置——若在段正的心里,杜青鸾的位置重要过刘蓉的话,那么,刘蓉必会得到应得的报应,可是,若换句话来说,若在段正的心里,刘蓉的位置重要过杜青鸾的话,那么,段正对于刘蓉的惩罚无疑也是非常的轻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