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陌想了想，“我能看到符印的轨迹……还有就是战斗的时候，对别人的动作，甚至光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和尚笑道：“喏，这就是半开天眼，现在你天眼全开，好处更多了。”
“什么好处？”
“自己慢慢领会吧。”老和尚指了指手中的果子，“这天明果树，世上就这一棵，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正巧今年结果，也算你小子撞大运。这东西如果拿出去卖，起码能换到一个小国的皇位。”
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果子……真这么值钱？冬陌从老和尚手中又抢了一个，吃了下去。“多吃几个，应该更有效果吧？”
老和尚白了他一眼，“要是有这好处，你吃完一树的果子，你不成梵天了？天眼一旦开通，吃再多也是一样。”
冬陌自己去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只听老和尚吼道；“我说了没用，你还摘！”
“我拿回去，给我几个朋友吃。”
老和尚笑道，“这天明果，非得你这种天眼半开不开的人吃了才有大用，一般人就是吃了，作用也不大，你就别费心机了，再说这东西太过珍贵，你带出去，随便给人吃，便是糟蹋仙物，恐梵天怪罪。”
“你吃了这么多，还不让别人吃，哪有这道理。”
老和尚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没想到此人也有与觉真一样的癖好。“我吃一颗也是开天眼，吃十颗还是这样，有什么关系。你拿出去给许多人分吃，当然不一样！”当下挥了挥袖子，天明果树抖了一下，果子纷纷落下，当场干枯。
“哎你这老头！”冬陌心疼的要命，看看自己袖子里的两个果子，还是好好的，还好，正好够胡姬和塞波两人分的，自己既然有这天大的福缘，别人可以不管，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两个有机会分享。
冬陌看着老和尚道：“你刚不是说，你也不信梵天吗，还说什么梵天怪罪？”
“我不信，是因为跟你一样，不想被人操控自己的命运，但梵天不会因为我不信，而不存在。”
“这么说，真的有梵天？”
老和尚没有正面回答，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道：“有一年，我上过灵山，见过梵天之眼……”
冬陌一怔，这种话，他也听鹿冠云说过，“梵天之眼，究竟是什么？”
老人脸上现出迟疑的表情，摇了摇头，“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它能看穿你的心。”
关于梵天之眼，老人不再多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与他破旧的袈裟相对的是，这本书保存的却很完好，老人看得很认真。
冬陌环顾左右，有些无聊，便问：“你在这呆了几十年，不想出去？”
“出去，又能干什么？五十岁之前，我游遍了天下，现在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这地方挺好，清静，适合看书。”
“那你吃什么？”
“餐风饮露。”
冬陌皱起眉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老和尚笑了笑，“你要是修到我这种境界，什么都不用吃也可以了。”
修行还有这种好处？就算真有，那也体会不到美食的乐趣了，冬陌耸了耸肩，觉得没什么话题了，目光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道：“这是什么书？”
见老和尚不答，他便凑了上去，往书上看了一眼，这本书开本很大，材料看上去不像是纸张，也不是羊皮，看上去很坚韧的样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冬陌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懂，不是不认识字，而是那些文字组成的句子，一句都不通。冬陌觉很很奇怪，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书，于是又仔细看了起来，总算让他明白，不是句子不通，而是太过深奥，就好像把一段浅显的文字给浓缩在了一起，粗看完全不通，但仔细品读之下，竟然也让冬陌琢磨出了一二，这书上说的，是有关修行的事情，冬陌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感到浓厚的兴趣，看了好半天，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书上说的是真的假的，没有虔诚的对梵天的信仰，也能修炼光术？”
老和尚闻言大惊，声调都变了：“你……看得懂这书？”
“看不懂，看了这半天，才看懂一两句。”
老和尚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摇头叹了口气，“原来，还真的有机缘这回事，我在这几十年，第一个遇到的人，便是这般古怪之人，偏能看得懂天书……”
“这是什么书？”
老人不回答他的话，将天书塞到他手中。“既然你看得懂，你就拿去看吧，我看了三十年，也只看懂一小篇，才看三十年，也就这么回事，不看也罢，落得干净。心事了然，我也该走了。你要走吗？”
冬陌连忙点头。
老和尚抓起冬陌的衣领，也没有运气或施展什么功法，就这么直直地飞了起来。“闭上眼。”
冬陌没有问为什么，听话得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可见他们飞行的速度有多快，忽然间，感觉好像有什么细碎的东西从身上擦过，一想肯定是钻出了这个地下世界，怪不得让自己闭眼，一定是担心沙尘钻入自己眼睛里。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那个地方，天上明明是有月亮的，与在新竹寺中，每天看到的灰蒙蒙的天空大不一样。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胡思乱想，行进的势头突然停下来，冬陌感到双脚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茫茫大漠之中，四下根本没有沙坑或别的什么存在，冬陌不禁怀疑，自己是从哪出来的？老和尚放开手，道：“我走了，将来再见吧。”
“师叔你去哪？”
“灵山。”老和尚说完这两个字，身形突然一闪，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方式，消失在了冬陌面前。
真是个神人。冬陌发出由衷的感叹，摇了摇头，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处，当然是要先去找胡姬和塞波，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隐宗总坛，得去看一看才知道，冬陌犹记得当初与迪奇分别之时，迪奇曾说过，从艾纶寺一直往西走，便可以找到隐宗总坛，关键自己现在连方向也分不清，更不知道身在什么地方，应该往哪边走？
冬陌抬头望着星空，研究了半天，终于确定了方向，心想既然迪奇说隐宗总坛在艾纶寺西面，那自己就往西面走试试，虽然不一定正确，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之前调息了半日，又吃了一个天明果，冬陌现在浑身精力充沛，走起路来十分轻松，不知不觉就走出很远，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出现了一些隆起的白色，走近了一看，是一个接一个的帐篷。冬陌心喜，只要能遇见人，便可以打听一下艾纶寺的方向，随便一个佛国的子民，不可能不知道艾纶寺在什么地方，那自己就可以间接判断出隐宗总坛的位置，于是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一共有十几个帐篷，扎在一座沙丘的背面，想是为了避风。冬陌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从几个帐篷里传来。冬陌就近挑了一个刚要钻进去，突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从沙丘的另一面传来，登时一惊，不由自主地摸过去，转到沙丘的背面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一群人，东倒西歪地靠在沙丘上。一道铁链，从所有人身前拦过去，每个人的双手都用绳套绑着，用一根麻绳拴在铁链上，使人无法移动。冬陌仔细看去，大部分是男人，也有几个妇女，发出啜泣的，就是其中一个妇女。
冬陌暂且将目光移到沙丘两边，有两个汉子坐在地上，垂头睡觉，他们身上有修行师的气息发出，冬陌感知了一下，是灵感境界。这两个汉子，应该是负责守卫这群被捆起来的人，防止他们逃跑。帐篷里睡觉的，是他们的同伙。
那声低低的啜泣，被旁边一个壮年男子劝住。“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了，把他们吵醒了，又是一顿毒打！”
男子又劝道：“凡事往好了想，没准到了那个地方，我们的境遇会好一点。”
“怎么会好！”妇女抽噎着，“他们现在就对我们这么坏，到了那边，肯定也是当牛做马，哪有一天好日子过。”
汉子压低了声音：“只要能活着，将来少不得有逃命的机会……”
冬陌听明白了，这群人，是被帐篷里的那帮人强行掠来的，具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但是强行把人掳掠到这里，又拿铁链锁上，显然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据那男子所说，想来还是要挨打，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冬陌一听就火了，一道暗流，从他掌中溢出，半途分成两股，分别击向沙丘两边的看守，其中一个好像觉察到什么，突然惊醒，刚“咦”了一声，便被暗流击中，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冬陌向那群可怜的人走过去，有人醒来，惊恐地望着冬陌。冬陌微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心，然后蹲在他们面前，握住铁链，略一发力，铁链便断成了若干条，然后解开了一个人手上的绳套，那人去解其他人，很快所有人都重获自由了，其中有人想表示感恩，冬陌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们先往西走，我一会追上你们。”
一群人感恩戴德地小跑着离开，然而没走多远，便被数道黑影拦住了去路。
“想走，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