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墙见证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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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历史终于为贺龙平反

1978年,薛明将她写的反映贺龙被害情况的报告《向党和人民的汇报》送给邓颖超看了。一次在李井泉家,邓颖超对薛明说:“如果恩来看到这个材料,会哭死的。贺总去世时,恩来很难过,是他通知黄永胜让你们去三〇一医院与遗体告别的。”

贺龙逝世后的第二天,6月10日上午,黄永胜、吴法宪、邱会作召集专案组人员开会。授意说:贺龙的死亡报告“要写得详细,某年某月治过病,(让人们)知道我们做过许多工作”,“专门有医生照顾到,人家一说,我们尽到了责任”。这样,专案组在6月11日写的报告中,对收缴药品、拖延抢救时间和进行反治疗等一概不提,只说“经多方全力抢救终于无效而死”,隐瞒了真相,欺骗了人民。

贺龙逝世后的一天下午,叶群给吴法宪打电话说:“还有薛明,她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要把她送得远远的。”“一不能让她死,二不能让她逃,三不能让她胡说八道。”于是,薛明被押送到了贵州的一个大山沟里。无论是走路、吃饭、劳动,还是上厕所、睡觉,都有几个人看管,还让她每天来回步行20多里,到茶田里干重活。林彪摔死后,又以准备打仗练习行军为由,叫她半夜里打起背包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转来转去,就是想把她折磨死,杀人灭口。当周恩来派人从贵阳机场附近的村庄找到薛明并把她接回北京时,她已经被折磨得满头白发,身体虚弱得连飞机都不能乘坐了。薛明回到北京以后,江青的亲信迟群对她说:“你回来了,好嘛!贺龙的问题不谈了,我不感兴趣,说说你自己吧,主要是说说你和叶群的关系,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明又处在江青的监视之下。

1973年2月底,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对张春桥说:“我看贺龙没有问题,策反的人,贺把他杀了……我有缺点,听一面之词。”但是张春桥没有向中共中央政治局传达。

这年的5月1日,贺龙元帅一家终于结束了五年零四个月的监禁、流放、住招待所的畸形生活。可全家欢欣不起来,“遍插茱萸少一人”,一家之主的冤案尚未平反,全家的精力集中到申冤这件大事上来了。

林彪的罪行一件件被揭发出来,林彪余党的坦白交代暴露出事实真相。薛明和子女十分愤怒,但同时也看到平反的希望。

清查林彪集团尘埃落定,纠正“文革”初期造成的冤假错案,落实干部政策的工作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一些老同志陆续恢复了工作,形势变得越来越有利了。

12月21日,毛泽东在全国八大军区司令员调动时,再次指示要为贺龙平反。他说:“我看贺龙搞错了,我要负责呢。”“当时我对他讲,你呢,不同。你是一个方面军的旗帜,要保护你。总理也保护他呢。”“要翻案呢,不然少了贺龙不好呢。”“都是林彪搞的,我听了林彪的一面之词,所以我犯了错误。”这真是一言九鼎啊!1973年最冷的时候,薛明一家得到了最大的温暖,但是,宽慰之余又不无忧虑。那几个整过贺龙、还掌握着一部分大权的人,还会作梗。

事情正如薛明所料。毛主席虽然说了话,但在为贺龙平反和如何平反的问题上,正义与邪恶经历了十个月的斗争。由于毛主席、周总理和邓小平的多次指示,中央终于在1974年9月29日发出了《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即“中发[1974]25号文件”。当时江青反革命集团还在台上,这次平反是不彻底的。薛明回顾说:“那个时候,江青、康生一伙人在中央还很有势力,所以,那个文件是留下了尾巴的;没有提贺龙是被害死的,说成是病故;还说‘审查是必要的’。这样,就把江青、康生陷害贺龙的罪恶掩盖过去了。”

1975年6月9日是贺帅逝世六周年纪念日,党中央选择了这一天为贺龙举行骨灰安放仪式。江青又大嚷大叫,说什么“这是用死人压活人”,不准见报,不准广播,不准一切公开宣传,要尽量降低规格,甚至不让在医院中的周恩来知道。但是,周恩来还是知道了,他不顾重病在身,以羸弱之躯赶到八宝山革命公墓。薛明事先知道没有通知周总理,没有料到总理会来参加仪式。她和亲属好友正在休息室等待,室外突然传来周总理的声音:“薛明在哪里?”薛明迎上前去,扑到总理怀里,总理沉痛地说:“薛明哪,我没能保住他呀!”贺龙的女儿贺晓明看到总理太悲伤,便上前说:“周伯伯,您要保重身体呀!”周恩来说:“我的日子也不长了!”休息室里一片哭声。哀乐响起,周恩来起身到贺龙遗像前深深地一连鞠了七个躬。

由于压低了规格,仪式由军委主办,原定由军委副主席叶剑英致悼词。叶帅看见总理到会,计上心来,便趁机把悼词递给周恩来:“请总理致悼词!”叶帅巧妙的这一招,就把军委主持的仪式变成了中央主持。江青虽然不满,却也奈何不得。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实现了伟大的历史转折。薛明汇报贺帅被害详情的客观条件完全成熟。于是,她写下了《向党和人民的报告》。《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这篇文章,贺帅被害真相大白于天下。1980年12月6日及后来的一些日子,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开庭审判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薛明列席旁听。她回忆说:“我们听到法官一声命令:带吴法宪!一阵热血涌上心头,回头一看,吴法宪垂头丧气地由法警押上来了。这个人,过去一见到贺龙,就连连点头哈腰,一副恭顺相,后来操纵着‘贺龙专案组’,手段是够毒辣的。他招供出许多罪行,真使人惊心动魄。比如说,叶群整贺龙的假材料,和他合伙把我弄到边远地方,这些,我都是听了吴法宪的招供才知道的。”

贺龙与蹇先任生下的女儿贺捷生,解放后不久考上了“北大”历史系,毕业后被分配到青海民族学院教书,在那里工作了五年。“文革”期间,因受牵连,被剥夺公民权利,下放劳动改造,这期间,她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被审查达五年之久。在这期间,先是原来的丈夫离她而去,接着父亲惨死,继而12岁的女儿上吊自杀。不久,她的第二个丈夫又被迫害致死。直到林彪死后,她才暂时解脱,回到北京,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

1975年4月,贺捷生写信给毛主席,要求寻找贺龙遗骸,补行丧礼,讣告国人。6月,她接到通知,贺龙的骨灰安置仪式将秘密进行,“不致悼词,不献花圈、不治丧、不报道、不宣传”。贺捷生十分气愤,再次上书毛主席,并请邓颖超同志转交给周总理。周总理在医院得知此情,当即亲自给毛主席写信,并附上贺捷生的信。过了两天,事情有了着落,周恩来打电话给贺捷生,表示自己将抱病前往参加贺龙的骨灰安葬仪式并亲自致词。

贺捷生在“文革”末期致力于为老同志的平反工作,同中共中央一些在“文革”中一度被打倒、后又陆续复出的元老们关系密切。那时,她为了把下面的一些材料捅到上面,想尽了各种办法。她虽然不会抽烟,但随身总带着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为的是在紧要关头及时烧毁材料。

1978年,邓颖超亲自为贺捷生举行婚礼。新郎叫李振军,当时任湖南省委书记、湖南省军区政委,是一名儒将,在戎马生涯中,不但能征善战,而且能吟诗作对。

1988年,贺捷生被授予大校军衔,以后又提升为少将军衔。

薛明与贺龙结婚后,共生有两女一子。女儿分别叫贺晓明,贺黎明,儿子就是贺鹏飞。贺鹏飞小学时就读于北京育才小学。1962年,于北京男四中高中毕业。贺龙希望鹏飞进清华大学读书,但他还达不到清华大学的录取线,而像他这样的高干子弟本可以保送进大学,然而贺龙严于律己,没有这样做。这一来,贺鹏飞竟连续两年没有考上大学,一直留在男四中高三补习直到1964年才考入清华大学。

文革初期,贺鹏飞成了清华大学“造反派”的首要人物,曾一度与几个高干子女左右了清华大学的红卫兵运动,据说他们当时旗帜鲜明地支持刘少奇。后来,随着贺龙夫妇相继被打倒,他本人也从“红五类”变成了“狗崽子”。

贺龙被打成“反革命”后,当时的中央文革发通缉令捉拿贺鹏飞。贺鹏飞和贺晓明把妹妹贺黎明藏到廖承志家后,兄妹连夜逃出北京,改名换姓,在一条往返于津沪的货船上当苦力糊口为生。当时贺鹏飞大学尚未毕业,周恩来经过多方打听查找到他们兄妹的下落并担保不再逮捕他们,贺鹏飞和贺晓明这才回到学校继续学习。

1967年10月,贺鹏飞患了重病,无法就医,当时尚未被打倒的陈毅仗义执言,才把他送进了医院,但一场大病还没有痊愈,新的迫害又落到了他的头上。中央文革领导小组以“企图外逃”把贺鹏飞、贺黎明兄妹及其他一些高干子弟送进少年管教所审讯了半年。

贺黎明从少管所出来后被下放到陕北“插队落户”,贺鹏飞则进了一家工厂当工人。

“文革”后,贺鹏飞因学的是机械专业,所以进了北京市机械进出口公司。工作期间,与当时在该公司任资料员的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冯露结婚。

贺龙平反后,贺鹏飞于1979年前后参军,并于1980年在清华大学及国防科技大学研修军事工程诱导战术。后升任为总参谋部通讯部副部长、装备部副部长,次年升为装备部正职。1988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成为最年轻的少将,后转入海军,担任海军副司令员,升至中将军衔(不幸于2001年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