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个礼拜,还是极不习惯,比如说要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厕所,闻过消毒水的味道就不想再吃早点,时不时撞见几个问好的精神病人。他笑病人们也笑,要么就是碰见同行的臭脸,他还得笑。
星期三是个艳阳天,可不巧撞上被挽着胳膊的王院长,“您好!”他瞟到一旁嘻嘻哈哈的张护士长笑不出来。
“哦,你是…”姓王的眼光正如油头上几绺稀烂的发,一旁的张护士长很快地改了表情:“新人。”
“哦,新来的。”
他青涩地弯弯眉,却见姓王的朝姓张的点点头,笑眯眯地分了手。
现在李躺在吱嘎作响的转椅上休眠,好心情全被糟蹋了。
怎么搞的,这里的人神经都有问题吗,哪有这样笑的!后悔是一时涌上来的,也许宛如说得对,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也许当初不该选择这一行的。
“李医生!茶!”
“哦,谢谢啊,”他盯着少女涨红的脸,“怎么了?”
“啊,没事啊!”
没事?笑得就不正常!
从大学开始修医的,主攻神经学,人的面部表情其实很丰富,皮下的运动是很微妙而神奇的。读研究的时候宛如坐在咖啡座上听他说自己面部表情很自然盯了他半天最后泪汪汪地朝他扔餐巾纸,说“你就不自然”时的表情也是很正常的。
他心里其实也怵,书读得多了真不知是好是坏…脑子总是呼啦啦地转,逼着他打量一个人从内部结构着手,怨不得宛如气得指着他鼻子骂“你拿神经当老婆”。
想起那张热乎乎的脸,他轻轻地笑了。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顶了顶杯里的茶叶,有两片沉了下来。
小傻瓜。可我想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这种想法很快蒸发了。
在这样无聊的地方,做这样无聊的事,狗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