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周时代国人的心性智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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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要离诈施苦肉计

吴王阖闾自王僚手中夺得了君位,但王僚的儿子庆忌在卫国聚兵蓄力,图谋报仇,对阖闾政权构成严重威胁,阖闾虽然很为担忧,但无计可除。《吕氏春秋·仲冬纪·忠廉》和《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记载了剑客要离为阖闾自愿受刑,施苦肉计刺杀庆忌的事情。要离被伍子胥推荐给阖闾,他向阖闾力陈自己的计策,勉强被同意。第二天,要离假装得罪了吴王,吴王砍去了要离的右手。要离寻机逃走后,吴王又抓来要离的妻子儿女,杀掉后在街上焚尸。要离逃入卫国,投奔庆忌,与庆忌一起大骂阖闾,两人结为挚友。不久,在要离的提议下庆忌率兵攻吴,两人一同乘船过长江,到了长江中流,要离站于上风,在庆忌毫无准备时只手持剑,乘风势猛然一冲刺死了庆忌。

要离要效忠吴王,剌死庆忌,首先遇到的问题是难于接近庆忌,找不到谋剌的机会。为了求得庆忌的信任,得到近身的机会,要离自愿付出断掉右手和残死妻儿的痛苦代价,他要以此向庆忌证明自己与阖闾的如海深仇,取信于庆忌。

苦肉计的要害是在自愿基础上的假手伤害;假别人之手,伤自己之身,以便取敌人之信,为假手者立功效劳。表面上,别人残害自己;实际上,自己正暗中准备为该人效劳。这是演示给第三者观看的、以一名演示主角的巨大痛苦为代价的双簧剧,是人事关系的故意淆乱。在苦肉计的施行中,暗中合作的双方,表面上要一方残害另一方的身体,这种残害是表演给第三者观看的戏剧,属于非真实的虚假,然而,这种虚假却必然是真实的事实,施行中来不得任何虚假。在这里,假就是真,真就是假,真真假假,只有表演的双方心明如镜。

苦肉计中的施刑程度有一定量的幅度,这一幅度以足能引起受计人对残害之情的确认为下限,又以受刑人能继续行事的身体承受为上限。合作对敌的一方残害另一方,而且后者是自愿受残,这自然有悖情理,但伤害越深,悖情理越大,就越是能取得受计人的相信,因此,苦肉计的施行要求给受刑人以极重的残害。然而另一方面,受刑人在受刑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必须保持完成任务的最起码的身体条件,因此,苦肉计又要求不能给受刑人以过分的残害。如果苦肉计的残害超出这个幅度,就完全失去了此计的意义。吴王对要离施刑时,砍掉了一位剑客最重要的右手,唯恐其不足,又附加上要离妻儿的性命。吴王为保证让庆忌中计不疑,尽量提高施刑幅度的下限,这却给要离后来刺杀庆忌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而要离本来就“拔剑则不能举臂,上车则不能登拭”,属弱力之人,受刑时失去了右手,谋剌庆忌极难成功。要离深知此情,故而谋刺时站于上风,乘风猛刺,获得了成功,他是借自然风力弥补了体力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