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古典文学荟萃(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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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权篇第九

权者,权衡、审察之意,即审度形势以进游说之辞。《鬼谷子》认为说话是有技巧的,其技巧可以掩饰内容:说奉承话的人,由于会吹嘘可以变成智;说平庸话的人,由于能果决就变成勇;说忧虑话的人,由于善权变就变成信;说冷静话的人,由于善逆反而变成胜。而且有时候,“口可以食,不可以言”,因为随便讲话会伤害人。所以说话时说到对方长处可以加以张扬,说到对方短处要有所忌讳。而且还要看人说话,“与智者言,依于博”。“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等等。所以掌握了这些技巧就能雄辩天下,无有不服。

“原文”

说之者,说之也;说之者,资之也。饰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损也。应对者,利辞也;利辞者,轻论也。成义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验也。难言者,却论也;却论者,钓几也。佞言者,谄而干忠;谀言者,博而干智;平言者,决而干勇;戚言者,权而干信;静言者,反而干胜。先意承欲者,谄也;繁称文辞者,博也;策选进谋者,权也;纵舍不疑者,决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

符验:符合应验。

难言:指责之辞。

却论:反对论调。

钓几:诱导对方隐藏的细微之事。陶弘景对这一段注释云:“言或不合,反复相难,所以却论前事也。却论者,必理精而事明,几微可得而尽矣,故曰却论者,钓几也,求其深微曰钓也。”

佞言:奸巧谄谀、花言巧语。

谄而干忠:以谄言求取忠名。

谀言:谄媚,以不实之辞奉承人。

博而干智:以貌似广博的虚浮之辞求取智慧之名。

平言:平实的言语。

决而干勇:果决不疑而求取勇的名声。

戚言:忧愁的话。

权而干信:运用计策求得信任。陶弘景注云:“权者,策选进谋以求信名,故曰权而干信。”

静言:巧饰之言。陶弘景注释云:“静言者,谓象清净而陈言。”即认为静言是心平气和时所言。

反而干胜:自己有不足却指责他人从而求取胜利。

纵舍不疑者,决也:陶弘景注中有云:“决者纵舍不疑以求勇名。”

先分不足:自己不足。

窒:堵塞、阻碍。

“译文”

游说,就是劝说别人;劝说人,就是资助人。修饰言辞,就是假借以说服人;假借,就是有所增减。应辩对答,是巧辩之辞;巧辩之辞,是轻视论说。具有义理的言论,是阐明真伪;阐明真伪,是为了符合应验。指责之辞,是反对的言论;反对的言论,是诱导对方隐藏的细微之处。花言巧语,是以谄言求取忠名;以不实之辞奉承人,是以貌似广博的虚浮之辞求取智慧之名;平实的言语,果决不疑而求取勇的名声;忧愁之言,运用计策求得信任;巧饰之言,自己不足而指责他人求取胜利。曲意巴结奉承,就是谄媚;繁复虚浮之辞,就是博;筹划运用谋略,就是权变;果决不犹豫,就是决;自己不足而责备他人,就是反。

“原文”

故口者,几关也,所以关闭情意也。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窥奸邪。故曰参调而应,利道而动。故繁言而不乱,翱翔而不迷,变易而不危者,睹要得理。故无目者,不可示以五色;无耳者,不可告以五音。故不可以往者,无所开之也;不可以来者,无所受之也。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言者有讳忌也;“众口铄金”,言有曲故也。

无目者:眼睛看不见的人,盲目。泛指对色彩感觉不敏锐者。

示:展示,给……看。

五色: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泛指各种色彩。

无耳者:耳朵听不见的人,泛指对声音感觉不敏锐者。

告:告诉、谈论。

五音:古乐五声音阶的五个阶名:宫、商、角、徵、羽。泛指音乐。

往:前往。意为前去游说。

开:开启。陶弘景注释云:“此不可以往说于彼者,为彼暗滞无所可开也。”

来:意为来游说。

受:接受。陶弘景解释云:“彼所不来说于此者,为此浅局无所可受也。”

不通:不通达、不可沟通。

不事:不从事。

口可以食,不可以言:口可以用来吃食物,不能用来说话。

言者有讳忌也:言语有所顾忌隐讳。

众口铄金:众人的言论可以熔化金属。铄,熔化金属。

曲:偏邪,不正。

“译文”

口,是言语发出之处,是用来宣布或闭锁情意的。耳朵和眼睛,是思维的辅助,可以察知发现奸诈邪恶。所以说口、目、耳三者调和呼应,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所以繁复的言辞不能紊乱,言辞纵横自如而不迷乱,言辞形式或内容的改变而不危险,重要地在于把握事理。所以对色彩感觉不敏锐的人,不能给他欣赏各种色彩;对听觉不敏锐的人,不能跟他谈论音乐变化。所以不能前去游说他,是因为他暗滞不值得开启;不能前来游说他,是因为他浅薄没有接受的能力。事物不通达,故不能成就大事。古人说:“口能吃东西,不能用来说话。”是因为言语有所顾忌隐讳。众人的言论可以熔化金属,是形容言语容易偏邪不正。

“原文”

人之情,出言则欲听,举事则欲成。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言其有利者,从其所长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故介虫之捍也,必以坚厚。螫虫之动也,必以毒螫。故禽兽知用其长,而谈者亦知用其用也。

“译文”

人之常情,进行游说希望能被采纳,办事就希望能成功。不能用智慧之人的短处,而可以用愚笨之人的长处;不能用智慧之人很不熟练之处,而要运用愚笨之人很精巧之处。游说其有利的地方,是发挥他的长处;陈述其不利的地方,是回避其不足。所以甲虫保护自己,充分利用坚硬的甲壳。有毒刺的虫采取行动,一定要用它的毒刺。禽兽都知道用其所长,人在言谈时也应该使用他该用的游说术。

“原文”

故曰:辞言有五,曰病、曰怨、曰忧、曰怒、曰喜。故曰:病者,感衰气而不神也;怨者,肠绝而无主也;忧者,闭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动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无要也。此五者,精则用之,利则行之。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拙者言,依于辩;与辩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过者言,依于锐。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是故与智者言,将以此明之;与不智者言,将以此教之,而甚难为也。故言多类,事多变。故终日言,不失其类,故事不乱。终日不变,而不失其主,故智贵不妄。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

无要:抓不住要领。陶弘景云:“喜者摇荡,故宣散而言无要。”

精:精通。

用:使用。

利:有利。

行:实行、使用。

依于博:依靠渊博。博,广博、宽广。

辩:善辩、巧辩。

要:要领,概括。

贵:显贵、高贵。

势:势力、权力。

高:指精神性的高度。

利:利益、好处。

贱:地位低下。

谦:谦逊。

敢:果敢的气势。

过:责备。

锐:急切、坚决。

此其术也,而人常反之:这是言谈方法,而人们却常常违背它。陶弘景释云:“此量宜发言之术也,不达者反之则逆理,而不免于害也。”

将以此明之:用这些方法阐明。

教:教导。

甚难为:很难做到。陶弘景释此句云:“然人迷日因久,教之不易,故难为也。”

言多类,事多变:言谈有多种方法,事物有多种变化。

故事不乱:所以事情不会错乱。陶弘景释云:“言者条流舛难,故多类也,事则随时而化,故多变也。若言不失类,事亦不乱。”

主:主旨。

故智贵不妄: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在于不紊乱。陶弘景释云:“不乱故不变,故其主有常,能令有常而不变者,智之用也。故其智可贵而不妄。”

听贵聪,智贵明,辞贵奇:听力要好,智慧要高明,言辞要巧妙,这样才能处处成功。聪,听力好;明,明白、高明;奇,出人意料、巧妙。陶弘景释云:“听聪则真伪不乱,知明则可否自分,辞奇则是非有证。三者能行则功成事立,故须贵之。”

“译文”

所以说,言辞有五种,即病言、怨言、忧言、怒言、喜言。病言,就是指有衰竭之气而精神不足的言辞;怨言,就是哀怨断肠而没有主意的言辞;忧言,就是关闭阻塞不能宣泄的言辞;怒言,就是草率行动而没有条理的语言;喜言,就是松散抓不住要领的语言。这五种言辞,精通后可以使用,有利就可实行。所以与智慧的人言谈,要依靠渊博;与笨拙的人言谈,要依靠善辩;与善辩的人言谈,要依靠提纲挈领;与高贵的人言谈,要依靠权势;与富贵的人言谈,要依据精神的高度;与贫困者言谈,要依据利益;与低贱者言谈,要依据谦卑;与勇敢者言谈,要依据果敢;与责备者言谈,要依据坚决。这是言谈的方法,而人们却常常违背它。所以与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阐明;与不聪明的人言谈,就用这些方法教导,然而人痴迷太久,做到也是很难的了。所以言谈有多种方法,事物有多种变化。所以即使整日言谈,也不会失去方法,事情不会错乱。整日不言谈,不变化宗旨,所以智慧的可贵之处在于不紊乱。听力要好,智慧要高明,言辞要巧妙,这样才能处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