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吹牛的极致:幽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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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倒立

科学说——科学太多,学不胜学——我们眼里看到的正的东西,在视网膜上是倒的。工地上,吊车吊一堆水泥往上运,眼睛中视网膜的图像是一堆水泥吊着吊车往下落。

何故?“物理老师会告诉我们,物体通过一块凸透镜所成的实像总是倒的。而我们的眼睛又好像是一块凸透镜,所以物体在我们眼睛的网膜上像是倒的。”

没感觉呀?“我们认识物体,并不是直接认识它在网膜上所成的像,而是由这个像刺激网膜上的神经末梢,再由视神经把刺激传到脑子里,在脑子里形成一种感觉。网膜上造成倒像是一回事,脑子里形成正物是另一回事。”(严济慈《我在你们眼睛里确实是倒立的》)

不能再抄了,否则稿酬没法算。一句话,眼里之像明明是倒的,自己偏偏觉着正。“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有人犟,什么倒的?你看那拖拉机,突突开过来,拉一车西瓜,能说倒的,四轮朝天开过来了?犟。这些人不懂科学,还拿拖拉机举例子,说别人犟。别搭理他。

想起这个事儿的时候,是今早倒立,脑海浮现严济慈先生的文章。他老人家的文章中还讲了个实验。“第一,用大头针在纸片上扎一个小眼,小眼儿宁可扎得小一点,不要太大……第二,保持纸片对于瞳孔的距离不变,把针头稍微上下或左右移动一下……第三,把针头像原来那样贴近瞳孔不动,只是把纸片拿走……”我相信严先生的话,因而没做这个实验。我以为,通过倒立可以反证这一道理,但没证过来。倒立时,天空上面是操场,堆满黄土,学生们穿背心裤衩在天上踢球,脚像有磁石被土吸着。我倒立是想防治肩周炎,其实没肩周炎,被人吓过。一次,见一人在电梯里按钮,手怎么抬也高不过肚脐,我问:您几楼?他说,五楼。我帮按了。他揉膀子,说肩周炎就这么痛苦。还说,不如早点练倒立。

于是我跑完步倒立。先不明白,一倒,肚子露出一片,遮好再倒,挺两分钟。一倒,不自觉地想起严济慈文章:《我在你们眼睛里确实是倒立的》。理解不了哇,倒立才是倒立的。严先生文章说,人不分反正这是婴儿阶段的习惯所形成的观念。我回想,在混沌初开的襁褓期,有头朝下走来的人吗?253野战医院妇产科的护士脚掌朝天走过来,抱我,放在四腿向上的桌面打针(小时候我没少挨针)。不记得了。我妈倒立过来,为我哺乳?也不记得了。我那时的记忆力太糟糕。只有一次倒立的记忆是坐过山车,不过转瞬又正过来了。

操场上一个女孩子走过来,长什么样看不清,鞋是彪马牌,黄色,袜子小魔鱼牌,粉色。看不清脸,见她下颌有个痦子。我正在倒立。她在慢跑还是走?倒立的人分不清这两样动作。又过来一个人,皮包甩在膝盖上。还有个女孩趴在男孩肩上倒着走来。趴在别人肩上还能倒着走?我双脚落地,看他们一眼,翻过去继续倒立。5秒……10秒……肩周炎的人拿钥匙开不开门。20秒……手眼并用是婴儿的学习方法,也是我们认识客观事物最重要、最科学的方法(严济慈),30秒……榆树像吊兰一样悬挂在天边。45秒……我不动窝就来到了一个新地方,一切都新奇,只是手酸一点。55秒……别拿倒立当倒立,当举一座桥,大部队从桥上跑过,冲向敌占区,上方曳光弹划过,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