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朝反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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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金殿朝堂三句半 色字当头一把刀

一对盔甲鲜明的锦衣卫齐步跑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盔甲和佩刀碰撞时所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在御阶前列开队伍,一名御前武士手持皮鞭走到第二层台基前,猛地一挥——

啪!一声鞭响。

啪!二声鞭响。

啪!三声鞭响。

三声鞭响是早朝的信号,朝房内焦急的内阁六部的高官赶忙整整衣冠,迈着固定的方步,鱼贯而出,殿前的御史言官们也暂时安静了下来,列队丹墀两侧。戴贤亭领着史可法、夏允彝和夏复父子等剿匪功臣则走到大殿门外等候。

朱慈烺一夜没睡好,眼睑有些发涩,坐在宝座上,挽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时四品以上朝臣已经进来了,列队行四拜大礼,山呼万岁之后,分班列座。朱慈烺给王德化使了个眼色,王德化嚮前迈了一步,高声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候在门外的内侍同声传话,跟喊:“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这一声喊不要紧,丹墀两侧的御史言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顿时乱了起来,光凌帝在大殿宝座上看的清楚,眉头一蹇,沉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列坐的大臣们彼此看了看,推魏藻德站起来,手捧象牙笏版,鞠躬说道:“陛下今日早朝晏迟,是以谏台御史们多有微词。”

“放肆!朝堂之上肆意喧哗,眼睛里面还有君臣之礼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空发议论,无事生非!”光凌帝一边叱责,一边抓起御案上的如意,用力的敲打桌案。

“是,皇上息怒。”魏藻德连忙躬身退回座位。

“父皇在位的时候,你们分析的头头是道,剿一群乌合之众用了十几年,不但没能剿灭,反倒使匪患愈演愈烈,以至酿成三月国难!”朝臣个个盯着手里的笏版,一言不发,静听着光凌帝怒骂。光凌帝话锋突然一转,高声说:“六部九卿及内阁、御史台听旨!”

“臣等恭闻圣意!”

“此番剿匪大获全胜,十余年匪患一朝根除,一切封赏细节、礼仪日程,限明日早朝之前拟出草案,上呈御览!退朝!”说完,不等大臣们反应,朱慈烺便一甩袖子拂衣而起,绕过宝座后面的屏风,回后宫去了,留下王德化挺挺胸膛,高喊一声:“退朝”。

朝臣们鱼贯而退,殿前愤愤不平的御史言官们虽然一脸的不甘心,但还是散去了,剩下戴贤亭、史可法等人还在殿门口立着。静了一会,戴贤亭转身微笑道:“列为大人,刚刚圣上的话,都听见了吗?咱们先走吧。”

“说的也是。”史可法等人点头道,“公公请!”

“呵呵,列位大人先请,咱家还有些个私事要办。”说着伸手让出路来。众人离去,夏复走在最后,戴贤亭悄悄拉住他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刚刚注意到,公子一副鄙夷的脸色,不知公子有何高见呀?”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者,英雄也;赏罚不明,讽谏不以为意者,人人皆可取而代之!”

“呵呵,好!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

“嗯?”

“呵呵,公子,何以见得皇上是不以为意呢?早朝晏迟,具体是什么原因,公子知道吗?如果仅仅凭借表象就妄加揣测,草率下结论——”戴贤亭点点头,深意的望着他,没再说下去。

见夏复若有所思的神态,戴贤亭乘机怂恿道:“如果公子有意,可愿意与戴某一同去后宫面聖?”

“可是,这——”夏复回头望去,夏允彝、史可法等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只好答应下来,跟着魔鬼的脚步,迈向后宫。

当隋炀帝为了游赏江南旖ni春guang而下令开凿大运河的时候,隋朝三十七年国祚的命运便已然定局;五百年后,鞑靼人的铁骑将宋朝皇帝赶下海,强占了富饶辽阔的神州大地,随后,数以万计的中国劳工被驱赶着、顶着烈日、暴风雨和皮鞭,被迫重新开挖那早已废弃了的隋朝运河。沦为亡国奴的中国人用鲜血、汗水和生命为代价,掘通了一条人类历史上最长的运河——京杭大运河——一条淤沉了千百万中国劳工尸骸的运河。

这天,京杭运河上依然是百舸千帆、南来北往、川流不息。让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一艘南行的船上。同其他的船只一样,这艘船此时正在浑浊的运河中缓缓航行,十几名乘客挤在狭小的船舱里,甲板上,三五名水手往来忙碌,艄公小心的掌着舵,却不时得侧耳倾听船舱内的谈话,因为乘客中似乎有一位颇有才华的士大夫,一身圆领长衫,头戴华阳巾,此时正伸直了腿坐在舱里,对着蜷缩着挤在一旁的其他乘客高谈阔论。乘客之中有一名青年,眉目俊朗、方巾直裰,胳臂下夹着一只包袱,挤在角落里,却突然发问:“敢问这位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

那名士大夫一怔,旋即答道:“是两个人啊。”

青年又问:“那么,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

“自然是一个人啦!”

“哈哈哈,这等说起来,且待晚生伸伸脚。”

满舱乘客顿时哄然大笑,舱外的船工也跟着笑起来,剩下那士大夫莫名其妙,直眨眼睛。

这时候船夫探头进来喊道:“列位客官,前面就是临清县了。”

“嗯,好!总算到了,要下船啦!”挎包袱的那名青年站起身道。

“喔,原来是这位客官,刚刚听见客官谈天,不知客官要去哪儿?”

“哦,小生打算去山东莒州,还请问老人家,临清县到莒州,旱路还有多远?”

“咝,莒州吖,嗯,那可远了,大概还要走八百多里吧——”船夫想了想,说:“客官不如等到了南畿邳州再下船,邳州到莒州旱路只有三百里。”

“噢,如此更好,多谢老人家!”青年言语举止恭谦有礼。没有人会想到,这位眉目俊朗,衣冠儒雅,文质彬彬的青年竟是人面兽心、借尸还魂的魔鬼战士——李定国。

“这位——呃,朋友,”刚刚那名士大夫凑上来,轻碰了碰李定国的胳臂,“你我相识于他乡旅途之中,也算萍水相逢,在下钱松,南畿苏州府常熟县人。”这位士大夫模样的人自称钱松,说话还算文雅,不过一口江南口音将“萍水相逢”念成了“萍水相红”。

李定国眼见他一脸堆笑,随口应道:“不敢不敢。”

“倘若朋友不嫌弃,船到临清,可否赏脸,一同上岸吃杯水酒,稍作休息?”

“嗯,也好。”李定国稍微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虽然他心里十分讨厌这位自称钱松的家伙。

临清县本来就是大运河沿岸的重要商埠,虽然刚刚经历了虏寇的几次袭击,但依然不减繁华。船靠码头,很多乘客都登岸休息,舒展一下肢体,顺便眺望那临清县城标志性建筑——舍利宝塔;有的干脆就近寻一家酒店茶馆,吃喝一番。

钱松拉着李定国的手,选了一家酒楼,看似轻车熟路,一路上兀自夸耀:“在下南北穿梭,经常往来,与这家店老板十分熟悉,你我就在此处对饮斟酌一番,顺别也向朋友讨教学课。”

说话间,已经进了酒楼大堂,酒保热情招呼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要一间僻静的雅间!”说着丢给酒保一枚豆粒儿大小的银子,酒保自然见钱眼开,身子躬的像一只大虾,一面恭维一面引领他们来到二楼的一间套房,四面围着屏风,正中一张漆木四方桌、四张镂花椅子,简单雅致。

“来两壶金坛酒,好一些的下酒菜肴自管上来!”

“好咧,客官稍候!”酒保象征性的擦了擦桌椅,放下一壶茶,便退了出去。钱松看着酒保退身出去,转脸陪笑道:“还不知朋友高姓大名?”

“相公不必客气,在下姓李,双名定国。”

“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

“不敢当!”

“钱某自幼顽劣,才疏学浅,方才在船上让李公子见笑了,实在惭愧。”

说话之间,酒保已经捧着酒菜进来,不过是些现成的熟食,简单切了切,用碟子盛了来的,速度自然极快。钱松提起酒壶给李定国斟酒,李定国忙双手执杯,眼见酒满,钱松又斟满自己面前的酒杯,放下酒壶说:“方才在船上听公子说要去莒州?”

“是啊,要去拜访一位前辈。”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好酒量啊!”钱松跟着干杯,一边斟酒一边说,“结识公子,钱某颇有相见恨晚之憾。”说着端起酒杯,李定国注意到这钱松言谈举止之间,一双眼睛始终顶着自己的脸,心里已经十分不快,暗暗咬牙:肮脏的东西,居然敢打本大爷的主意,真是可恶至极!

心里虽然咬牙切齿,李定国还是谦和的放下酒杯,说:“简单吃喝一下就好,不要误了时辰,免得让船家等候。”

“公子宅心仁厚,钱某钦佩不已!”说着便将手按在李定国的手背上,摩挲起来,李定国恨的直咬牙:肮脏的人类,居然敢触碰我魔族的身体,这是你自找的!

心生杀机,李定国却依然面带微笑,轻轻挪开钱松的手,说:“钱兄家住苏州府常熟县?在下回程时有意拜访贵府,不知钱兄尊意如何?”

原来,这钱松生性好色,而且家境殷实,平日身边美姬童娈成群,这一次是进京应试,但京城乱成一团,会试也不了了之,眼看着只能等下一届了,只好悻悻离京回苏州原籍,禁欲许久,忽见李定国眉目俊朗、胸钜肩阔,比起自家豢养的那些生性阴柔的僮仆,却是别有一番丰韵,因而不觉动了婬心,只恨不得与之耳鬓厮磨、形影相伴,突听得李定国要来自己家拜访,真是喜出望外,急忙应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钱某正愁无人请教学课、切磋经籍,公子莅临,必使蓬荜生辉……”

“呃,呵呵,钱兄言重了,言重了!还不知钱兄家住常熟县哪里?”

“喔,鄙处十分好寻,进城只要打听钱谦益家老宅便是了。”

“钱谦益?莫非是钱穆斋钱大人府上?”

“呵呵,正是家父。”钱松有些得意的神态令李定国更加不爽,但还是装模作样起身打拱,连称失敬,钱松趁机扶持,一双手指却偷偷捏弄李定国胳膊上柔韧结实的肌肉。

李定国佯装低头行礼,盯着钱松的鞋尖,嘴角扬起一丝邪笑:自做孽,不可活!哼哼,钱大少爷,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