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妾身。”“愚蠢!愚蠢呐。张昭仪莫怪,本官不是说你愚蠢,本官是说教你前去嘉定领兵的人愚蠢。”“妾身去嘉定,并非奉堂主之令,而是妾身主动前去,与义军并肩作战的。”
“哦,”洪承畴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此说来,倒是他冒领你的军功了。要知尊堂主在圣上面前,可是将此事说成是青衿会的大功一件呢。”
张玉乔并不理会洪承畴的挑拨离间,而是道:“如此看来,妾身的确愚蠢,朝中有洪堂主在,妾身还要去阵前与清军硬碰硬,实在是愚蠢至极。”
“是啊,闻知此事我即刻赶到了江南,方才将此事平息。我复又出台政令,坚决制止类似事件发生,并主安抚、招降,这才替江南的士人们赢得了一线生机啊。”
“可是洪大人依旧杀了王之仁王大人。”洪承畴冷笑道:“他是你们青衿会中人罢?所以我说你们堂主简直是愚蠢至极。如今早已不是松山之战的时候了,松山之战我手握重兵尚不能突出重围,如今半壁江山都已落入敌手,他却还想着以武驱敌?岂不可笑?打不过,便将大批的士子、重臣送去祭清军的屠刀,这不是自毁长城是甚么?这些人若能和我一样降了清,我们互为臂膀,相互扶持,早就控制了大清的朝廷了!可叹他们为了一个劳什子的名节,宁肯死也不肯真正为汉人做些实事!真是可惜、可悲、可恶!”
“所以洪堂主宁愿顶着一个汉奸的骂名?”“不错,”洪承畴义正言辞地道:“名节算甚么?本官又不是女子,不想立甚么贞节牌坊。能保住千年的汉家正统,不使其湮没于异族之手,这才是真正流芳百世的事。”
张玉乔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恨他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的父亲注定了不过是那万骨中的一具,无论洪承畴想要成就的是甚么样的功业,自己的父亲终归都是要战死沙场的,洪承畴当初纵然殉国,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松山之战,张玉乔并未亲见,但嘉定的惨状,张玉乔永生难忘,她无法否认,的确是洪承畴,阻止了悲剧的重演。
张玉乔道:“妾身明白了,多谢洪堂主指点迷津,妾身告退。”
张玉乔退出后,文弼追问张玉乔:“你可都听明白了?所以在下在同安为清军传递军情,也是为了掩护我们堂主的身份,令堂主更加博得清廷的信任。”张玉乔质问他道:“所以你就牺牲了国姓爷的数千义军?”
文弼道:“堂主说过,国姓爷这个人,做地方诸侯确可威慑一方,可实非成大事者。”张玉乔眼中怒色更甚:“这并不是你用千万义军的性命去交换清廷信任的理由。抱歉,我能理解尊堂主的想法,但我没法在圣上面前为你们证明清白。”
张玉乔说完就要走,文弼赶忙拦住了她,说道:“哎,等等。那个……其实在下还有一事相告。”“何事?”“在下其实……不叫文弼。”张玉乔一惊:“嗯?”
“在下姓袁名文弼,小字治安。没错,先考正是袁督师。”张玉乔再次惊讶得无以复加:“你是……袁督师的公子?不对呀、不对。”“怎么不对?”“年岁不对。”
袁文弼道:“在下是遗腹子。”“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尊堂主如此信任、倚重于你,原来你是先堂主的公子。功臣之子、英烈后人,果然非同凡响。”“不错。玉乔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便替先考鸣冤,还吟了一首为先考所做的诗。从那时起,我便对你欣赏有加。”
张玉乔浅笑道:“原来如此。”袁文弼道:“你既已知我真实身份,便知在下绝不会叛国,如此,你可愿为我们传习堂证明清白?”
张玉乔道:“此事……容我三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