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听罢,真是心花怒放,忙不迭地一连声答应着。这一下,祥瑞更是开怀大笑起来,直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时倒岔住了气。元春在旁忙慌得为其捶背,黛玉到被他这一笑弄得糊涂了,水溶也不理会,自顾站起身去泡茶了。
黛玉见元春与祥瑞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便起身随水溶一起去泡茶了。
须臾,祥瑞方止住笑,元春因心中有疑,便问道:“公子此举竟有些费解了,我妹妹怎么值得你笑成那样?莫不是觉得我们……”
祥瑞听出元春语气中的不满之意,忙解释道:“元春姑娘误会了,我不是笑林姑娘,我是笑我这位傻兄弟。”
元春不解道:“你的胆子倒也大了,竟敢笑话当今皇上的侄子,堂堂北静王的长子?你又是哪方的神圣?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罢了,你只管……”
正说着,黛玉和水溶端着茶走了进来,元春便止住了话头。
水溶道:“今日两位姑娘来得巧了,我这存了两年的清明山梅花之上的积雪,今日方到正日子开启,可巧就让二位赶上了。”
黛玉一边将茶壶放下,一边笑着说道:“不如说是我们姐妹有福吧,到底沾了溶哥哥光。”
元春也附和说道:“说的是呢。”
祥瑞道:“还是闲话少叙,我先一品它一盅是正经,要我说,倒是我沾了两位姑娘的光,不然我哪能讨得我兄弟这宝贝茶喝?”
水溶忍不住当胸捶他一拳,怒声说道:“我方才不予理会与你,你到越发的得寸进尺了!若不是看在两位姑娘的金面上,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祥瑞急忙做出一副讨饶的样子,抱拳说道:“好好,哥哥我知错了,这一刻我只是喝茶了,还望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
四人一时便都开怀笑起来,此时,四人的心情都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黛玉也是很喜欢喝茶的,又因贾敏对茶也很是情有独钟,故而在家之时,也曾品过天下的名茶,可这种茶品起来,其味道倒是非同一般,它刚入口是及其淡雅,清清的似乎觉不出什么味道来,但后来的芳香却是及其的浓郁,并且这芳香直入心脾,令人回味无穷。这特殊的味道,绝非任何一种名茶可以比拟的,心下暗暗佩服水溶,竟能种出这稀世的好茶来,因想起这好茶定要有一个好名字,便道:“溶哥哥,这茶的味道堪称是奇绝了,定有一个骇俗的名字,倒是叫什么呢?”
不想黛玉一问,倒把水溶问住了,一时愣愣的,没有作答,须臾才缓缓说道:“此茶的名字就叫思黛。”
黛玉不明就里,依然问道:“思带?到好个奇怪的名字,又是哪个“带”字?
元春在旁一边品茶,一边回味水溶方才的一言一行,又听其说出了思黛二字,心中不由一片释然,心道:“看来这位英俊儒雅,博学多才的世子,竟是看中了林妹妹了,只可惜妹妹年龄尚小,未见得能明了世子的心意。此刻,又不好将其点破,遂暗暗拉了黛玉的衣襟一下,说道:“管它是哪个“黛”字,难得有此机会,品得世子亲手栽种,又亲手炮制的绝顶香茶,好好地体味一回,方是正经。“
黛玉也便不再追问,只细细的品起茶来。品完了一盏茶,四人又叙谈了几句,元春见天色不早,恐回去晚了,要被母亲责备,便站起身来辞行。
黛玉说道:“过会子老太太屋里就要摆饭了,溶哥哥和祥瑞哥哥不如一道去吃吧。”
祥瑞说道:“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岂敢攀附贵府同桌用饭?”
元春听他如此说,不由一阵黯然。
水溶说道:“我还也要赶着为宝玉研磨药粉,也就不去了。”
黛玉见劝其不过,只好和元春告辞出来。
黛玉携着元春的手走出花房,沿着那鲜花掩映的小路踱步走下山去,黛玉不由莞尔笑道:“怎么样?姐姐咱们真是不虚此行吧,不但观得了世间少有的奇景,品得了世间罕有的茶,姐姐还得遇一位知己。”黛玉说罢便抬头望向元春,而元春的一脸愁容逼回了黛玉心中还欲叙说的喜悦之词。遂不解地问道:“姐姐方才还是春风满面的,怎么这会子又愁眉紧锁了?”
元春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好妹妹,你还小,把什么事情都看得过于简单了。”
黛玉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喜欢那位祥瑞哥哥,他也喜欢你,不过是禀明老太太,成就你们的大好姻缘不就得了?姐姐又有什么犯难的?姐姐若羞于启齿,妹妹我就来代劳。”
元春听罢,脸上的愁容更加浓重了,她苦笑一下说道:“妹妹呀,若真能像你想得那样,姐姐恐怕要等到下辈子才有这样的造化了。”
黛玉更为不解问道:“难道老太太不肯成就姐姐的好姻缘吗?难道舅舅、舅母不肯让姐姐过得幸福吗?当年我娘不就是召开相亲大会才认识我爹从而喜结连理的吗?难道姐姐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吗?”
元春道:“我岂有姑姑那样的福气和豪气,我的命运又岂能由自己来做主,因当今圣上迟迟没有子嗣,早在四品以上的官员中广发诏书,让把适婚年龄女儿的生辰八字都送进宫去,父亲已于年初就将我的生辰贴子送进宫了,据说我的生辰八字与皇上很是相合,可以直接竞选贵妃之位,这样的殊荣父母岂能让它旁落别家,再者这难得的光耀门楣的重任皆系于我一人之身,我又怎敢有旁的想法?”
黛玉惊异道:“什么?舅舅舅母就那么心狠,要把姐姐送进那见不得人的宫中去吗?我年纪虽小,可也听过‘宫门一入深似海’这句话,话能说到如此,其中不知蕴含多少血泪辛酸呢?舅舅舅母岂能因着家族的利益,就牺牲姐姐的终生幸福?”
元春无奈道:“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只可惜我的大哥死的早,要不凭他的才干定能在朝廷中谋得一席之位,若大哥能当个高官,父亲也就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只可惜我们贾府的男人除了大哥一个有才干的,其余的都是那么……”元春说到此处,止住了话语,显然她在为父兄的无能而慨叹,然而又不好再说什么,故而只能止住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