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姑娘怎么来了这么片刻就要去呀?老太太说话就要到了!”
雪雁不以为然道:“我们刚见你家的爷本是好好的,你又惊动老太太做什么?”
袭人撇了撇嘴道:“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个宝玉可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物,若真有什么闪失,我自是担待不起的!
黛玉想,一会儿外祖母来了,更不好就这么走开了,遂道:“那一会老太太若是来了,就劳烦姐姐禀告一声,就说黛玉已经来探看过了,这会子,因觉着身上乏累,自回房歇息去了。”
袭人歉然道:“自是姑娘的玉体要紧,老太太一会来,我一定会照实回禀的,还请姑娘走好,闲来多串门。”
黛玉平淡地说了一句,“多谢”就和雪雁朝院外走去。
见黛玉和雪雁渐渐远去,袭人才略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暗想:我这事情自觉做得天衣无缝,怎么这个丫头刚来不久,竟会听到风声呢?看来我以后要加倍小心了,不能为这么个人,坏了我的大事!还需早早了断。
原来这个袭人早就和贾府一个名叫来庆的小厮勾搭在一起,想当年,袭人就是偷出秀梅绣得那个头箍通过他栽赃给秀梅的哥哥的,自那以后,她们二人就常在一起。后来,来庆就用此事作为要挟,使得袭人与他成就了苟且之事。其实,雪雁方才说出的一番话也不过是歪打正着,并不是真正知道袭人那龌龊之事。
正在袭人站在院子里想心事的时候,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来人笑道:“大白天的,怎么竟站在这里做起梦来了?”
袭人抬眼看时,见是鸳鸯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院中。
袭人见紫鹃来了,慌忙赔笑道:“不是说老太太在午睡吗?怎么姐姐到来了?”
鸳鸯道:“你急巴巴地往老太太那报说宝二爷又闹身上不适,我们虽一时不敢惊动老太太,但是这也是大事,岂敢耽搁了,我这才忙忙地奔这里来了,晌午来宝玉还好好的呢,你到说说,怎么这一会竟又闹起来?”
袭人道:“我也不知道,本来老太太和姑娘们走后,二爷就睡下了,只是突然在梦中惊醒,就一直喊疼,还让我快去请林姑娘。”
鸳鸯不解道:“请林姑娘?这又是为什么?”
袭人故作不知道:“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见二爷对林姑娘好像与别的姐妹不同似的。”
鸳鸯闻言更觉不解道:“是比别的姐妹略亲些?”
袭人道:“只怕还要近些也说不定!”袭人此一说,本来想是泼黛玉一身脏水,让鸳鸯改变对黛玉天真单纯的想法,可是不成想却打错了算盘。
鸳鸯正色道:“袭人,咱们本是一处长大的,我知道你的心机本就比别人略深些,但凡事要有个度,林姑娘如圣洁美玉一般的人物,岂容你在这里浑说腌臜了她?看在咱们一处长大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别打量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须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劝你还是本分些好,太太正病着,也无暇顾及宝玉房里的事,你趁这当头,赶紧悬崖勒马,再有,别见天引的着宝玉瞎想,真带坏了他,恐怕你掉两次脑袋也担待不起!”
袭人实在没有料到,自己偷鸡不成反到蚀了把米,听鸳鸯的话语,分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心里一慌,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道:“求鸳鸯姐姐开恩呀,定要把这事情守口如瓶,不然妹妹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鸳鸯素来心软,最见不得别人这样,遂连忙拉起袭人道:“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怎么着似的!”
其实袭人也是算准了鸳鸯的这个秉性,故而才拿这招来求她,料知没有不成的。遂依然跪地不起道:“姐姐若不答应,今日我就跪死在这里。”
鸳鸯连忙道:“我若不答应你,今日就不会和你说这番话了。只要你今后真的改了就行了!快起来。”
原来,前几日袭人与那小厮干那苟且之事时,曾被鸳鸯看到,当时就羞个大红脸,因想到这等丑事,还是暗藏心中的好,故而就没有说出来,谁知今日袭人却自己往这上面引,自己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袭人见鸳鸯是真心应允了,这才站起身,捋下手臂上的一只玉镯,讨好说道:“从今日起鸳鸯姐姐对我就如同有了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这点礼物还请姐姐笑纳。”
鸳鸯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姐妹一处长大,‘情分”二字我还是知道的,你这么做,分明是小看我了!“
袭人急忙解释道:“姐姐切莫多想,这正是我心中不知如何感谢姐姐,才略表寸心的,就请姐姐收下吧,也就算那这物件当成我们今日谈话的见证,姐姐就权当拿它当成我的紧箍咒吧!”
鸳鸯道:“你既这么说,我就暂且收下,日后你出嫁之时,自会送还与你。”
袭人道:“多谢姐姐。”
鸳鸯道:“咱们说了这么半天的闲话,也没入了正题,宝玉到底怎么样了?”
袭人道:“还请姐姐进来瞧瞧吧!”
鸳鸯道:“是要仔细瞧瞧,一会好去回老太太。”
袭人道:“宝二爷这病本是水溶世子给诊治的,依我看现在还是先去请他才是正经。”
鸳鸯道:“这个还用你说,只是咱们太太因这大小姐的事得罪了人家,还不知道要如何把人家请回来呢。”二人说着话就进了屋,见宝玉正黯然坐在床上垂泪,麝月自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解劝。
鸳鸯赶忙紧走几步问道:“宝二爷身上到底觉着怎样?”
宝玉抬头望了鸳鸯一眼,嗫嚅道:“这身上还好,只是这心里着实的不舒服。”
鸳鸯意味深长地看了袭人一眼,袭人慌忙垂下头躲闪过鸳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