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贾母就把黛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叫鸳鸯快把好茶上来一盅。鸳鸯一会儿就端来了一杯茶,笑说道:“到底是林姑娘有口福,这是新罗上供的茶呢,喝起来满口生香,余味无穷,老太太还一直未舍得打开呢!今开了,用来招待贵客了。”
黛玉听说此茶如此珍贵,心中着实感激贾母对自己发自肺腑地喜爱,可又觉得生受不起,遂接过茶来说道:“老太太爱惜黛玉的这份心,真真让黛玉无比感动,只是我一个小孩子家,又会品什么茶,还是先孝敬老太太吧!”说罢,便恭恭敬敬地敬献给了贾母。
贾母闻言,一时笑得合不拢嘴,“到底是我那敏儿能干,竟给我生出这么俊秀伶俐,知书识礼的外孙女来!也真没枉我养她一场,只是女大不中留,她离开我这么多年,着实让我想念呀,可如今好了,黛玉你能来到我身边替你母亲尽孝道,也是我晚年得福了!”
黛玉道:“我母亲送我来此,正是此意呢!”
贾母笑道:“那你又是何心意呢?”
黛玉道:“我年纪小,也不懂什么,但是只是知道,我看见老太太就感到异常亲切,心中便生出一百二十个要孝顺您的心意来呢!”
贾母听言笑得更开心了,以手抚着黛玉的头说:“你们瞧瞧,这小小年纪的,说话多么讨人喜欢呀,我看,这张巧嘴堪与凤丫头一较高下了。”
众人也无不为黛玉的灵巧和善解人意所折服,也都附和着笑起来。唯有王夫人一人,心中着实不痛快,心道:原是我低估了这个丫头了,一张小嘴竟那么会讨巧,只哄得老太太团团转,看来我日后还不能小看了她!心中虽不舒服,但面上到底关着老太太的面子,只隐忍着不好发作出来。
待笑过一阵,贾母方对门口站着的老妈妈说道:“你去把姑娘们都请过来吧,今日有客,就不必念书去了!对了,还有宝玉,也一并叫过来吧!”
少顷,走进来四位小姐,头一个身材袅娜,美艳高雅,气质高贵,看上去已有十八九岁的年纪。
“这是你大姐姐元春。”贾母介绍到。黛玉见她心中便生出了几分好感,连忙走上前亲切地唤了声:“大姐姐。”
元春虽为王夫人嫡亲之女,却为人谦和,雍容大度,见了黛玉也很喜欢,遂拉住黛玉的手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好妹妹。话罢又一一将迎春、探春、惜春为黛玉引荐,迎春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探春顾盼神飞,见之忘俗:惜春虽然形容尚小,却是娇俏可爱。
黛玉待探春迎春行礼之后,惜春却不高兴地都起小嘴说道:“又是姐姐,怎么都是比我大的姐姐呀?我什么时候才能也做个姐姐呀?”她那可爱的样子一时把黛玉逗笑了,她忍不住抱起惜春道:“有这么多姐姐疼你爱你,你还不高兴呀?要不打明起,我做你妹妹可好?”
“好呀,好呀,我终于可以做姐姐了!”惜春拍着小手高兴地说道。这一举又把众人逗乐了。
她贾母因见宝玉未到,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不见宝玉?”一个老妈妈回说:“去请时,二爷已经到家学里去了。”贾母点点头说:“嗯,这宝玉倒是长进了不少,知道早起用功了,如他能从此刻苦攻读,到不需太长时日,就能赶上珠儿了!”贾母说到此处,不由得一阵伤感,泪水湿了眼眶。一旁的王夫人却早已在那里抹眼泪了。
黛玉也猛然想起,自己四岁来贾府居住时,是有一位文雅俊逸的哥哥,他还曾领着自己放风筝呢,那位应该是二舅的大儿子——贾珠,今天怎么不见他来呢?临行前,母亲并未与她提到这件事,但现在看着贾母和王夫人的表现,黛玉的心中早已了然了八九分,此时此刻,也不好说什么,黛玉便只把怀中的罗帕拿出来轻轻地为贾母拭去泪水。
贾母略收了收悲伤,又向王夫人问道:“珠儿媳妇可好些了吗?”
王夫人拭去泪水,说道:“好多了,大夫到说不妨事,只是需服几剂安胎药,这几日也要多卧床,且不可擅动!”
贾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转脸又对鸳鸯说道:“你回头从我这里找些燕窝给珠儿媳妇送过去,让丫头好生熬着服侍她吃了,只怕对她的胎气还有些好处。”
鸳鸯点头说道:“老太太只管放心吧,等您用完了午饭,我服侍您睡下,就去找来送去。”
贾母道:“这不知不觉竟到了晌午了?还是和孩子在一处乐呵多呀,最高兴是盼来了我的黛玉。琥珀去吩咐厨房,中午多添几个菜,晚上更要弄得丰盛些,给我的黛玉接风洗尘。”
黛玉说道:“老太太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一个小人劳动那么多人可不好,还是一切从简的好,或是问问舅母和众姐妹都喜欢吃什么,叫厨房依样做来,这样大家都高兴岂不更好?”
贾母笑道:“到底是黛玉善解人意呀!”
贾母因又想到了凤姐,便问道:“这半日怎么没见凤丫头呀?”
王夫人回说:“是我叫她亲自去找几块好料子,好给林丫头做衣服,这会子想必也快过来了。”
贾母道:“难为你想得周到,我到忘了这一层,也不早了,孩子们想必都饿了,吩咐下头传饭吧!”
一时,十几个丫头忙着准备上饭,邢夫人回了那院去了,贾母、王夫人并几个姐妹便坐在一起吃饭,倒也无事可记。
一时用毕午饭,贾母因一早就惦念黛玉到来,到底年纪大了,用罢了饭身上未免觉得乏力,故而要去午寝片刻,遂对黛玉说道:“走了这两天的水路,想是你也很累了吧!不如和我一道歇息一下?你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好,就睡在我那里可好?”
黛玉毕竟是个孩子,天性爱玩,有这么一会子就歇息过来,因与元春十分投缘,心里恨不得一时吃罢饭就和元春一道玩去,可贾母要求她一道去歇中觉,又不好回绝,故而一时倒闷声不响起来。只把一双秀目巴巴地瞅着元春,到底是心意相通,只这一眼,元春就明白了黛玉的心思,便说道:“老太太您年纪大了,劳累这半日已经是有些吃不消了,林妹妹抛父别母来到咱们家里,母亲嫂子们都很忙,我这个做大表姐的理应担起照顾林妹妹的责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