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神仙术,赛过星占胜紫斗……呵呵,好大的口气。”陈如之极有兴趣的挑了下眉,对着那小沙弥道:“如果本公子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佛寺吧,怎么有道士在这算命?”
大齐国崇佛,道士什么的倒着实少见。
那小沙弥似乎也被现在的场面吓了一大跳,脸上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陈如之却也不再管他,自顾的对着唐缺道:“这道士似乎有点门道,咱们去凑个热闹如何。”说罢,也不管唐缺意愿,拽着他的袖子,三下两下的就挤了进去。
现下云集在此的多是学子一流,最关心的某过于自己是否会金榜得中。
十个里有九个问的都是自家前程。
那老道身着紫金八卦衣,头戴羽冠,一派仙风道骨的高人之色。无论本事如何,光是这卖相就让人信的三分。
陈如之在旁边看了半晌,越看便越是惊奇,盖是因为这老头算卦之时总能几语中地,心中不禁有了三分火热,当下更是往前挤去,只是这老道算资颇高,一算竟要百两纹银。他今日来山中游玩,手中并无多带银两,不禁对着唐缺道:“不知谨言兄带了银两否,可否借我一些?”
一卦百两着实昂贵,唐缺眉头微皱,已是把这老道当成了那些江湖骗子敛财之人,不禁对陈如之规劝了两句,奈何对方并没有听进心里,执意一试,两人乃是朋友,唐缺倒也不好驳他脸面,便解开钱囊,拿出五十两银子和上陈如之自己的,算是凑够了卦钱。
那老道得了银两,深紫色的大袖凌空一挥,霎时,三枚印有“天通地宝”的铜色大钱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啪——的下,一正两反,伏与桌上。那老道极有高人范的闭目沉思,少顷,在陈如之恳切的目光中,缓缓说道:“烟霞绕水网未收,江头也可试魚钩。诗画难习步青云,命无科甲二榜荣。”
陈如之听得此言,哪还有不明白的,立时惨白了张脸,身子摇摇欲晃起来。
“江湖术士所言,亭山兄万勿当真。”唐缺眼看不好,立刻伸出手扶住了陈如之。
本是安慰之言,却让那老道心生不满,直对着唐缺冷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不幸一夕竟先飞。一身漂泊未有依,月明星稀未有凄。”唐缺听得此言心中一怒,这老道话里已有咒意,且还涉及妻子,不禁对其露出凛然之情,张嘴便要斥责,然而,话未落,便有一行人匆匆赶来,却是这寺庙的主持,那主持脸色不大好看,看着老道的目光隐有愤色。
“这位道长,我好心留你在本寺中居住几日,你怎地却还支起卦摊了?”
那道长闻言,颇为倨傲的哼了声:“此处不留贫道,自有贫道去处,如此,这便告辞了。”
说完,极是痛快的站起身,拿着幡子,就这么在众目之下扬长而去。
那主持脸孔猛然一红,明显是被这无礼之徒给气着了。
这么一来,众人自然散去,陈如之也渐缓过神来,只是脸色明显还是发白,二人也没了游山的兴趣,当即打道回府。如此,又是半月而过。桐洲城陈府捎东西过来,顺便的还有一封给唐缺的家信。信自然是莫离写的,那上面写满了关心思念之情,当然还提及了自己怀孕一事。
唐缺读后,只觉的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幸福感开始从心底升起。向来沉稳的男人,方正的脸上已然全是兴奋的神彩,便是那朵可爱的的小酒窝都深深暴漏了出来,由此可见他的喜悦。
离儿怀孕了,自己即将当爹了。
唐缺年幼丧父,父亲在他心中的印象是极其模糊的,自打成亲后,偶尔与会思及未来孩儿之事,那时便想着若是女儿就要当成宝贝眼珠似的娇养着,若是男儿,就当个严父吧,教导他道理,把他培养成顶天立地好男儿。
“恭喜谨言兄了!”陈如之拱手道。
唐缺明显心情爆好,回道:“多谢亭山兄。这下那道士所言,你可放心了吧!”
原来陈如之一直对那老道所言耿耿于怀,这些天来颇有郁色。
“哈哈,谨言兄与嫂夫人情深意重,如今又有添麟之喜,那老道说的什么先飞之语,如今看来却是胡言了。”
“这就是了,术士所言,怎能相信。你我十年寒窗,纵是今次不中,下次再来便是,岂能自丧志气?”
陈如之听了果然露出受教的表情。
如此两月时光渐走,在众位学子们的殷殷期待下,今界科考名次终是有了定论,贡院门前皇榜张出,引得万千学子争先来看。
陈如之早早的就派人前去等候,直到,午时三刻,被挤的汗流浃背的小厮才颠颠的跑了回来。
“如何了?”他到底没有忍住,心急的连声问道。
那小厮低下头,轻声道:“皇榜上未有少爷名讳。”
陈如之听了立即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大抵多少听进了唐缺先前所言,是以倒并未太过失态:“唐老爷呢,可是看见老爷的名讳?”
那小厮听见这问话,立即喜笑颜开起来,对着唐缺打躬作揖道:“唐老爷大喜啊,您得中甲榜第三名,被当今圣上点为了探花郎。”
“果是真的?”陈如之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子心酸了,睁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相信的问道。直到那小厮指天对地的保证,他才又惊又喜的转过头对着唐缺连声恭贺着:“谨言兄可是要准备好喜钱了,想来那报喜的官差应是就快到了。”
即使沉稳如唐缺,此时听见这喜讯,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喜悦之色。
科举乃国之大事,中举者的名单是要上了邸报,传阅四方的。而且唐缺此次中的乃是前三甲的探花,是以在几日后,这大喜讯就传到了桐洲城。
霎时,便让这个偏远的边陲小城炸开了锅。
桐洲城县令亲自登门恭贺,并赠送了一百两纹银,以滋贺礼。
“莫主薄可真是慧眼识珠,竟觅得如此佳婿。”
莫远“矜持”一笑,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兴奋畅快,直道:“大人客气了、大人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