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此去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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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自称高手的高手

东园镇看起来挺繁华,该有的瓦舍勾栏、各式店铺一应俱全,可是镇子毕竟只是镇子,它实在不够大。东西向两道街,南北向一道街,一纵两横就是小镇的全部了。

苗炤沿街打听,不用一个时辰,就能问遍所有沿街的店铺。

可诡异的是,她什么也没打听到,既没人在今天听闻过有打斗,也没有谁家少了个小姑娘。

一筹莫展之际,苗炤听到有路人闲谈,外面有位晴天也拿着伞的少女被乞丐给拐走了!苗炤心中嘀咕,晴天带伞的少女……莫不是茗澜?不对不对,就算茗澜什么都不懂,可她至少也不该让个莫名其妙的老乞丐,就轻而易举给拐走了啊?

市井流言,以讹传讹的本事苗炤是知道的。

前街王五不小心吞了颗西瓜子进肚,中间口耳相传,到了后街说不定就变成“西瓜藤上长出一串活人”!这些琐碎话头不可信,但后来,这些人越说越具体,一板一眼跟亲眼所见似的,终于还是让苗炤动摇了。

空穴来风的事可不多。

苗炤寻思着,茗澜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被这么多人闲话。

既然也找不到任何关于小女孩的消息,索性先停下来,好好想想,也许是什么地方自己想错了呢?那么……回客栈!

镇子很小,只有一间客栈,店中客人很少,账房先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书,时不时隐晦地一笑。店中还有一个小二,靠在柜台边上直打瞌睡。

店内另一边,摆着两张方桌,其中一张做了人,正是老乞丐和蓝紫色衣裙的少女。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三盘菜,一碟素什锦一碟小炒肉一小盆牛肉汤。少女不动筷子,她只趴在桌边看着,老乞丐也不动筷子,他直接动手左一下右一下抓着吃。

苗炤踏入客栈的时候,立刻就看到这无比显眼的一老一少。

小二被门口的人影晃到,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间他只看到巡捕的标配服装和佩刀,当即精神一震迎了上来。

“嘿,这位差爷,里面请里面请,小店有多间客房,还有十里八乡手艺最好的厨子。不知您想……”

苗炤脸一黑,手中直刀往地上使劲一杵,小二打着颤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巡捕居然是个女人!

“哎哟,大人您瞧,小的眼拙看错了,还请担待,还请担待!”

对于小二忙不迭的道歉,苗炤好像完全没看见,她只拿手一指店内唯一有客人在吃饭的桌子,说:“一副碗筷,取来,放在那张桌上。”

小二满脸堆笑说:“原来几位客官认识啊。您稍等,马上,碗筷马上就来。”

苗炤走过去坐下,顺手把直刀靠在桌边。

茗澜突然坐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惊喜道:“苗炤姐,你回来了?”

苗炤不答反问:“他是谁?”

茗澜说:“老伯啊,之前咱们分开之后,我认识的老前辈,一寸诗也见过他的。”

苗炤点点头,转头问老叫花子:“你是一寸诗认识的人?”

“不不,我只是正好认识那小子,可是那小子十有八九并不认识我。”老叫花子放下盘子,把沾了油的手在身上胡乱抹干净,昂首挺胸坐正,摆出传闻中高手的经典造型,“我可是正正经经的高手。”

苗炤只看了一眼就把老叫花子的话从耳朵孔里扔了出去。

这老乞丐是不是高手苗炤没看出来,但是正正经经……开玩笑吗?也亏的苗炤平常办案的时候,就跟三教九流多有交道,才没有对这乞丐露出厌恶的神色。可即便不讨厌,也绝对没有好感就是了,毕竟女人家总是爱干净的嘛。

“你是高手?”

老叫花子老神在在说:“是!”

苗炤说:“正正经经的高手?”

老叫花子又说:“是!”

苗炤笑了。

老叫花子问:“你笑什么?”

苗炤说:“我笑一个正正经经的高手,居然堕落到为了口吃的,要骗不晓事的小女孩!”

老叫花子义正言辞说:“民以食为天,我生在天下便是民,吃当然就是如天一般的大事。为了这般大事而去骗一个小女娃子,权衡轻重之后,巡捕大人,你扪心自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苗炤脸上的笑意更重,说:“生在天下的是人,纳税于朝的才是民。敢问你这正正经经的高手纳过多少税啊?”

“呵,不愧是官面上的人。”老叫花子点点头,“能说,会说,我不如你。”

苗炤的手,仿佛无意间拍了拍桌边靠着的刀,说:“既然服了,那就走远点,别缠着人蹭吃蹭喝!”

“苗炤姐……”

茗澜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苗炤的衣角,希望她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可是苗炤完全无动于衷。

老叫花子同样不急着走,他就那么一蹦,落在条凳上,呈现出蹲着的姿势。手指头挑起桌上的酒壶,仰头淅沥沥灌下来。直到酒水流尽,他才正视苗炤。

此时老叫花子虽然依旧穿着破衣烂衫,可是周身的气度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那盯着苗炤的目光,刀剑一般锐利。

竟然真的是高手?!

苗炤心下骇然。

老叫花子并没有暴起伤人,甚至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加重多少。

“既然不能蹭吃蹭喝,那么我用你需要的东西来换,总可以了吧?明天此时还在此处,你若也请我吃上这么一顿好酒好菜,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苗炤全身冷汗直冒,手杵着刀,坐在条凳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觉得有股浓重的杀机笼罩着她,仿佛只要她有任何轻举妄动,就会立刻横死在这店中!

“酒没了,小二,再来一壶给我送进房间里。”

老叫花子潇洒起身,抖了抖破衣烂衫,走上木楼梯。

苗炤咬着牙,艰难地问:“不知前辈究竟是什么人?”

“说了呀,我是高手。”

没有人会自己说自己是高手,除非他在江湖上的名号就是高手,或者他本名就叫做高手!苗炤在头脑中细细搜寻自己听说过的大人物……

“想知道你在查的东西,明天此时,点同样的菜在同样的位置等我。噢,对了,我的房钱,你来出,别忘了!”

老叫花子背对着苗炤摆摆手,再一个转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这一瞬间,压迫在苗炤身上的杀机骤然散去,一直被鼓动起来抵抗外在杀机的内息,猝不及防爆发,一口腥甜的血气从苗炤的口中喷出!

从始至终,苗炤与老叫花子的气机交锋都只在两人之间。

茗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苗炤突然剧烈地咳嗽,然后一缕鲜血就从嘴角淌了下来!

“你受伤了?”茗澜惊慌失措。

“没什么,调息一下就好。”苗炤按住茗澜的手,“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客栈里静悄悄的,账房先生还在看书,依然时不时隐晦地笑一笑。小二给楼上送了四五次酒,终于捞到休息的空闲,于是继续靠在柜台边上打瞌睡。

楼上不知哪里在漏水,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

门前街上人来人往,好像永远空不下来。

茗澜看着这一切,怔怔的,有些出神。这看似没什么问题地风情,实际却诡异得紧,简直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