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铁骨2:血染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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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另辟蹊径

1.

临时军事法庭上的佳话尚在整个北伐军中传播热议,另一个消息接踵而至:唐生智第十一步兵团一个精锐连队偷袭二师工兵三连驻地,竟然被一群工兵尽数活捉,全体缴械!

两个热门新闻迅速扩散开来,第二个新闻成了第一个新闻最好的延续和完美的注脚,一时间“二师工兵三连”、“安毅”成为了十万北伐官兵争相谈论、耳熟能详的词汇,好事者更是热衷于对两个焦点对象的历史和趣闻深入挖掘,给紧张备战的各军官兵们带来许多快乐。当然,六月才正式成军如今仍在拼命扩军的唐生智第八军除外。

回到三角塘营地的安毅没时间顾及这一切,查看营地、开工作小会就忙到晚饭时间。安毅和胡子、尹继南将刘家三人包括脱困的夏俭一起请进连部,摆上一桌小宴席给刘家三人压惊。

席间安毅礼节周到,频频给刘父、刘母夹菜,那副亲热劲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使得刘父、刘母受宠若惊、感激万分。夏俭小两口更不用说了,捧着饭碗,眼里蓄满了感激的泪水。

碗筷收走摆上香茶,安毅与胡子、尹继南低声商议片刻,转向刘父乐呵呵地说道:

“刘叔,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们离开这里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不过小侄和胡子、继南都认为你们到南昌投奔亲戚不是个好路子,因为咱们革命军少则半年,最迟一年就要攻打南昌,你们一家到了那里还没安顿好又要防战火,咱们弟兄不放心啊!

“所以,我想请刘叔一家搬到广州去住,那边安稳。我在广州有座宅子,两层小楼带前后院共大小房十二间,只有我家老道带着老婆儿子在那儿住,很是冷清。刘叔一家过去大家也热闹一些,夏俭在军中也能放心。

“至于生活来源,你们不用操心,既然夏俭成了刘家的女婿,就该由他来孝敬老人,养活自己老婆。这小子如今虽是下士军衔,但每月饷钱有十八块,加上咱们连里公积金发放部分,每月能有二十三块,如今养活一家三口每月也就十块钱,足够你们花费了。不知刘叔你们意见如何?”

刘父、刘母立刻紧张地商量起来,夏俭激动地站起来:“大哥,我……”

“坐下!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毅让夏俭打住,严肃地给他布置任务:“回来之前我在师部已经获得参谋长的同意,决定派你领着两个弟兄到广州公干,运回出发前咱们定购的一批工兵物资,顺带把吴立恒那老痞子接出院,然后前往黄埔军校医院培训部,带上分给咱们师的一个七人急救小分队一同返回。回程就去找我们一军的后勤部,跟随运输车队一起返回。

“此事紧急,明天你们一早就走,乘坐上午七点那趟开往郴州的军列即可。你今晚要做好出发前的所有准备工作,自己挑上两个弟兄和你一起去,顺便把你老丈人一家送到广州安顿好,晚上十点你到教导员这儿领取信件、派遣命令和差旅费。”

夏俭哪儿还不知道这是安毅几个老大对自己的关照,感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父、刘母也同意安毅的安排,两口子千恩万谢感激莫名,刘母请求无论如何要为安毅做点事,不能坐着白吃饭,淳朴善良之心溢于言表。

安毅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让叔婶和小芳姑娘闲着了,到了广州之后,就跟我那实诚的二婶在家里一起学着缝制衣服什么的,这可是能一辈子糊口的技术活,学好了不愁没事做。

“另外,小侄有个建议:到了广州抽个时间把小芳和夏俭的婚事办了。在广州我还有些朋友,都是些实在人,他们会很好照应你们的。还有我家那老道,原来在广州街上摆摊算命,人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刘叔刘婶就别见外了,留在村里的房子和田地我们会为你们托村长照看的。今晚好好歇息,明早就走,这一路上有夏俭照顾,我们也放心。”

刘家三人千恩万谢,小芳心里甜美感激,一家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把安毅三人累得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吩咐夏俭安顿好他一家人,执勤官鲁雄大步跑来报告:“连长,总部来人了,正在营门外等着,随行曾长官请连长马上前去,说是紧急军令,不得怠慢。”

安毅一听就猜到是曾扩情来了,与胡子和尹继南交代几句,立刻和鲁雄走向营门。

看到曾扩情站在营门的马灯下悠闲地四处张望,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前去:“老哥,要见小弟,你派个人过来叫一声,小弟立刻跑步前往,哪儿用得上老哥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屈尊来一趟啊?”

“奶奶的,几天不见长进了啊!一开口就一套套的势利话,你小子在哪儿学的?”

曾扩情看到安毅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痞赖模样,给了他一拳,拉着他一起钻进后座,命令司机开车,转向安毅兴奋地说道:“你小子行啊,为咱们一军争气了,如今上上下下都在看唐生智的笑话。今晚的庆祝晚宴上,上来给校长敬酒的各军长官对你小子赞不绝口,赞咱们黄埔人才辈出、有礼有节。俄国顾问团长和党部的老大都说你小子有觉悟有智谋还有勇力,轻轻松松就给革命队伍中的后进者上了一课。

“校长他虽然嘴上说你还年轻,需要不断地磨炼,可他心里高兴啊,破例多喝了一杯白兰地,回到梦泽园官邸就让我来接你,哈哈!”

安毅惊讶地看着曾扩情:“这屁大的事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小弟也是为了救出手下那个比较有前途的弟兄才硬着头皮上的,哪儿有什么狗屁觉悟啊?”

“你小子这张臭嘴什么时候才干净些?这样下去可是要影响前途的,再听你说脏话,可别怪我扇你!还有,在这段时间就连二期三期的弟兄都纷纷前来请求校长训示,就你小子音信全无,校长还为此问我你最近忙些什么。

“你看,什么好事都让别人抢在前头,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为何这方面如此迟钝?枉费老子这么长时间来对你的教育!”

曾扩情的话语严厉,脸色也不好看,可传递给安毅的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

安毅感激地笑道:“小弟真没想到这一层,这段时间忙坏了,在基层带兵不容易啊,两百多弟兄的吃喝拉撒不算,小弟负责的训练与装备这一块就让小弟忙得屁股冒烟。原以为凭借一点微薄的苦劳,这回能让师里分下几支火力强点的机枪,谁知师里补充完兵员也是捉襟见肘的。听说总部到了一批新装备还没有咱们二师的预算,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脸的,小弟为了活得长久些,也只能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弟兄躲子弹,唉……”

曾扩情哈哈一笑:“这次的新装备,你们二师能分到二十门火炮,还有就是补足各团机枪连的欠缺,由于数量不多,只能满足你们的三个主力团,你的工兵连分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等会儿你可以向校长提出请求,请校长特批给你几十支花机关枪和足够的弹药,这点估计没问题。这次运来的花机关枪都是从欧洲购进的,装备完总部警卫团还剩下一部分,你得抓住机会。”

安毅大喜过望:“你说的花机关枪是不是德制的 MP18型自动步枪?”

“对,就是那种枪管前面整齐分布几十个散热孔,从左边插入一个二十发横置弹夹的那种,几年前就装备各军了。当年陈炯明围攻中山先生的帅府,叶挺就是扛着一挺机关枪冲破重围,将国母安全护送出来的。听说北方巩县的兵工厂已经能成功仿制,不过恐怕数量不多。出征前我在东山靶场打过一次,性能很不错,估计短兵相接的效果更好,适合你们工兵部队使用。”

曾扩情对装备还是非常熟悉的。

汽车穿过铁路,不一会儿进入梦泽园官邸。

曾扩情把安毅带进一楼客厅,吩咐他稍等。安毅对着墙上的大镜子整理好帽檐和衣领,将武器解下交给一旁的侍卫,只留下了中正剑,再次整理仪容就在曾扩情的引领下登上二楼来到书房。

蒋介石坐在大书桌后的精美藤椅上看书,不远处矮几上的双叶电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清爽的夜风送进古朴典雅的空间里。

蒋介石示意安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放下书看着安毅晒得发红的面孔:“又瘦了,不过显得很精神,下次记得剃剃胡子,你的胡子形状不错,但夹着黄毛没长成,现在留着不好看。”

安毅腼腆一笑:“校长,学生因为忙于军务忘了来看望您,还请校长原谅!”

蒋介石点点头:“你没来我反而高兴,不像你有些师兄,来找我不是抱怨怀才不遇就是请求诸多超越他们职权的武器、经费、给养甚至汽车,对此我一律给予严肃批评。你率领工兵三连徒步行军五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恩师张团长也向我说了你的不少好话,也提到你所面对的困难,他对你期望很高啊!”

“学生很感激张团长,一直把他当成自己最尊敬的恩师。在前来长沙的列车上,张团长对学生谆谆教诲,特别指出学生不分场合、粗口连篇的恶习,学生深为汗颜,几天缓不过劲来,最后清楚地认识到身上的错误,对张长官感激不已。想起校长对学生的勉励关爱和张长官的教诲,学生就诚惶诚恐的,深怕有负校长的栽培和老师的期望,有辱我黄埔声誉。”

蒋介石大笑:“你知道吗?这正是我看重你的地方,你虽然给人率性诙谐之印象,甚至有点儿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但你有原则、有毅力,从不居功自傲,也不仗势骄横,而是任劳任怨善于行动,往往能在看似平凡之中推陈出新、出人意料,这些品质和能力都很好,要继续发扬。”

“是!”安毅恭敬回答。

“很快就要出发了,有什么实际困难吗?”

蒋介石低声问道,看到安毅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蒋介石向前微微移动,换了个坐姿:“有困难就说,到我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说困难的。你们刘峙师长和胡树森参谋长几个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赞赏你,所以恐怕你的工兵连接受的任务要比其他连队繁重得多,困难也就多一些才正常。晚宴的时候,刘峙跟我说,准备提拔你为直属工兵营代理副营长,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暂时不要提,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多给你一些磨炼,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意思吗?”

安毅颇为惊讶,摇摇头如实回答:“学生鲁钝,不能体会校长苦心,不过提不提营副学生倒不是很在意。今天下午庭审结束,学生也似乎听到刘长官和其他几位长官商议这事,当时学生心里很高兴,可回去之后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学生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好,要是这个时候去承担超过学生能力的责任,恐怕不单害人还会害己,战场上一个错误就是一条条人命,学生三思之后心里发慌,正想着如果上峰征求意见的话该如何推辞。”

蒋介石缓缓站起来,看着安毅点点头,走到书柜前面取出一部书,坐下后缓缓打开硬质深蓝绸缎书匣,提起毛笔在第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书扉页写下几个字,放下毛笔轻轻吹口气,让墨迹加速干透,合上封面摆放整齐,合上书匣推到安毅面前的桌面上:“这套文集很好,我的不少经验得益于其上,你拿回去多看看,对你的未来会有很大帮助的……先放下吧,我们来谈谈你的工兵,你的综合训练法很有见地,将工兵和步兵的某些共通的训练方式说得较为明白。今天我想知道,你将如何在大战中尽可能发挥工兵的作用。”

安毅想了想说道:“校长,其实我们现在的工兵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兵,据我和俄国教官的交流以及对欧洲德军的点滴了解,感觉咱们的工兵与这两个有着良好军事传统的军队区别很大。

“比如,苏军和德军都有专门的舟桥部队,虽然他们没有称之为舟桥部队,但行使的职能是这样,通常利用吊车、新型起重设备、履带式推土机、重型压路机、柴油发电机组带动的牵引机械等等先进的装备,来达到快速、准确、优质、高效的桥梁搭建和道路施工。

“出征前,学生曾经和德国‘鲁麟’商行华南地区主管汉斯先生吃饭,其间就德军工兵目前的装备、训练和发展趋势向他请教。承蒙汉斯先生的关照,学生了解了点皮毛,对比之下深感忧虑,但也只能面对现实,因为我们国家工业基础太差,我们革命军也是刚刚起步。

“学生认为,在学习别人的同时,也不能对自己丧失信心,只要尽力去做就能步步提高,何况目前中国所有的军队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工兵,只要我们努力,就会比那些军阀的工兵强大,就能在某些地方占据优势。”

蒋介石惊讶地看着安毅:“了不起!没想到你的水平远远超出目前的许多将帅,有见地、有见地……安毅,要是我派你到德国军事院校学习,你愿不愿意?”这回轮到安毅惊讶了,他心如电转,飞快权衡其中的利弊,最后终于拿定主意:“校长,学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部队。再一个,学生的外语水平很差,但学生有机械方面的知识,自信国外的先进设备和理念只要到了学生手里,经过一段时间研究,定能很好掌握,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远渡重洋……哪怕是去德国,至少有半年时间需要过语言关,这才能开始初步的基础学习,然后才能进行专业深造,没有两年以上时间学不到什么真东西。而两年时间,我们定能在校长的率领下拿下北京了,学生绝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会,绝不愿意失去这个拼搏的辉煌岁月,否则一辈子心里都得不到安宁。”

蒋介石哈哈一笑:“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很实际,不像某些人,到莫斯科进修一年半载回来就趾高气扬,甚至眼高于顶了,也不想想这一来一回两个月,在那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又能学到多少东西?虽有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但是在专业领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很诚实,也很有自己的见地,这很好,我很喜欢……”

蒋介石接过曾扩情递来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后迈步缓缓走动:“我们如今的工兵,确实和你说的一样还很落后,我也认为至少在五年之内无法解决物质上的提高和理论知识的更新。

“目前绝大多数将领都认为:工兵能干的事情步兵也能干,步兵能干的事情工兵却不一定能胜任,像挖个工事造个浮桥,竖几根电线杆子搞一些简单爆破,稍微培训一下步兵也能办到。这个观点虽然很落后,但是在目前的条件下是对的。人的观念与理论水平,也是随着一个国家的科技、工业和各行业的发展,一点点积累和进步的,但是在我们国家目前的条件下,我们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比如这次北伐,你们工兵的作用恐怕无法得到很好体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很可能各军各师的工兵都要被当作步兵使用,进展不顺利甚至失败,也没什么时间让工兵来体现自己的作用。所以,今天我让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因为你就是工兵,比我更熟悉工兵目前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难,你就大胆说吧。”

安毅听了这话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心想总不能只拿一套《曾文正公文集》回去吧?得弄点实惠的啊!于是壮着胆子说出自己连队可能遇到的处境或者遭遇的局部战斗,但是安毅很聪明,没有提起任何具体要求,却获得了蒋介石的理解和帮助。

曾扩情和秦秘书在旁边看得大为感慨,平时校长接见手下文武,无时不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和很多人仅仅说上几句话就得告辞离去,偏偏和安毅这个活宝在一起就不一样,轻轻松松精神舒畅,谈笑风生兴致盎然。

2.

次日上午九点,一辆黄绿色福特军卡在总司令部十二人卫队的护送下,来到了三角塘三连营地前面的路口,提前接到报告的安毅率领一个排的弟兄做好了安全警戒工作。

军需部一名三十五六岁的中校从车里下来,对立正敬礼的安毅微微一笑回个礼,拿出交接清单递给安毅。

安毅双手接过清单细细一看,高兴地拔出钢笔飞快签字。

军需官一声令下,护送的卫队将覆盖车厢的篷布掀开,依次抱起五挺崭新连支撑脚架的勃朗宁 M1918型轻机枪递给车下的三连弟兄,随后卸下一个个装着花机关枪的木箱和一箱箱沉重的子弹,安毅、胡子、尹继南和弟兄们看得心花怒放。

“小安,你再清点一次吧。”中校非常和气。

安毅对初次见面的中校礼貌一笑:“清点完了,谢谢长官!辛苦长官和弟兄们了,进营喝杯茶吧,我这儿刚买到半斤君山毛尖,味道非常不错。”

胸前铭牌写着俞家声的中校指着安毅哈哈一笑,用带有明显江浙口音的官话说道:“怪不得校长这么关照你,心思灵动,果然是个俊杰啊!一个半小时前,我们部长接到校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大家都纳闷儿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让校长为五挺机枪和五十支花机关枪亲自来个电话?后来说是发给二师工兵营三连的,我们才知道是给你安毅的,校长对你实在是关心啊!”

安毅一听这话就猜出其中渊源,对俞家声一笑,谦逊地摇摇头:“估计是刚把我们三连定为全军工兵示范连的原因,属下对校长的一片期望感人肺腑,不敢有一丝怠慢啊!俞长官,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没问题,咱们都是在校长麾下,为党国效力的嘛!这次给你们配备的两种型号七万发子弹,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配送标准了,想多给你拿点也没办法,哪天用完了你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到总部找我,我给你部优先配送。有了这块‘全军工兵示范连’的招牌,你我都好说话,哈哈!准备出征了,我也挺忙的,今天就不和你聊了,等哪天有空我们再好好坐坐,我走了,再见!”

俞家声匆匆抬手敬个礼告辞,很快钻进已经调转方向的车头快速离去。

胡子来到安毅身边目送卡车远去:“这个俞长官可真够意思,看来也是校长的亲随,否则不会初次见面就这么热情,军需处那帮孙子可没有这么好说话,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说错了,是校长的面子大!”

安毅轻轻给了胡子一拳:“快回去看看新发的宝贝,拿到河滩试试手,过完瘾再谈如何分配的事。”

胡子哈哈一笑:“我早等不及了,奶奶的,这次非打过瘾不可,老子还没打过这种新式机枪呢!”

十七日上午八点,等待已久的开拔命令终于下达,大战前焦虑等待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些缓解。尽管官兵们嘴里不说,但辛苦的行军总比忐忑不安的漫长等待要让人舒服很多,最起码身体上的劳累可以减轻沉重的心理压力。

根据北伐司令部制定的二期作战计划,整个北伐军分成三路向北挺进。

中路军为陈可钰副军长的粤军第四军、李宗仁将军的桂军第七军和唐生智湘军第八军,中路军将承担主要的攻击任务;右路军为谭延闿将军的湘军第二军、朱德培将军的滇军第三军,集结于湘东澧陵至攸县一线,主要任务是严密监视江西孙传芳部,护卫中路军侧背安全;左路军为响应革命的贵州袁祖铭部的黔军,通电支持国民政府北伐之后,袁祖铭被任命为黔军总司令,麾下的队伍随即被冠以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第十军的番号,该军的加入,大大缓解了北伐军主力的西顾之忧。

不知是担心袁祖铭摇摆不定,还是担心人数众多的黔军入湘之后产生隐患,第八军统帅唐生智对袁祖铭颇为忌惮,派出自己麾下的精锐教导师加入左路军,计划出常德、澧县一线,进逼荆州、沙市。可是黔军似乎很不愿意与湘军并肩协同作战,开到黔湘边境吉首地区就停下了前进步伐,让北伐军总部很是着急。

安毅所在的第一军二师与程潜的第六军作为中路军的总预备队,接到开拔命令整装出发,由王柏龄副军长领衔的一师负责保卫北伐军总部的安全与各方策应。

中路军因为正面战场的宽阔,又分为左右两个纵队,革命热情高涨的唐生智将军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并兼任左纵队司令官,指挥自己日益壮大的第八军。

另外,又指派振臂一呼率先入湘、指挥所部打败直系湘军总司令叶开鑫部、为一路溃败的唐生智稳住阵脚进而一举占领衡阳的李宗仁将军担任右纵队总指挥,指挥第四军和第七军。

为了唐生智的中路军前敌总指挥这个名号,桂军将校很不舒服,都说要不是我们七军钟组培旅和后续部队在唐生智的一再哀求下,轻装出发渡过黄沙河入湘支援,被叶开鑫打得丢盔卸甲、一路逃到永州的唐生智如何能止住颓势?如何能收复衡阳?如何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咸鱼翻身的良好局势?

李宗仁耐心地说服麾下众将,要求大家一切以革命事业为重,一切以北伐胜利为目标,而且李宗仁将军还向麾下将校透露,他可是跟顾问团团长加仑将军打过赌的,加仑将军说四十天打下武汉就算顺利的,他则认为二十天就能解决问题,两人为此各下了两打白兰地的赌注。

李宗仁将军对麾下众将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两打白兰地的问题,而是他们第七军的军威问题!结果所有的不满即刻平息,众将校立即回营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发誓一定要为司令、为桂军争到这个面子。

十八日中午,中路军各主力部队顺利抵达汨罗江一线,与敌人隔江对峙,准备发起总攻。

左右纵队的预备队却在长沙城北的捞刀河畔一分为三,第六军向东赶赴浏阳,协助第四军,安毅所在的二师尾随第八军进攻岳州,第一师则护卫总部,徐徐向北推进。

总部的曾扩情、一师的胡宗南、孙元良等七八名一期的营团长和二师前两期的六七名弟兄难得地齐聚一堂。弟兄们策马登上低缓的山冈,俯视小河两岸长龙般的队伍,心中自有一种登高远望、天生我才的豪迈气概。

“看,那不是小毅是谁?这小子混得不错啊!胯下的黑马好生神骏,就连两个副手骑的马也比咱们的好,这家伙可真有钱啊!”一师特务连连长李绍良看着百米外骑在马上注视所部渡河的安毅,一时间大为感叹。

众弟兄张口大喊,安毅回过头来,看到坡上这么多兄弟欣喜不已,与胡子和尹继南交代两句调转马头,双腿一夹胯下的黑色骏马,立刻腾起四蹄冲上山冈。胡宗南心念一动,翻身下马,呼唤弟兄们都下马见个面,大家也就纷纷下马和快速接近的安毅大声招呼起来。安毅轻“吁——”一声,飞身下马,上前与弟兄们热情相见,看看这个,捶捶那个,开心不已。安毅看到胡宗南大步迎上,轻轻一拳敲在他胸前的上校铭牌上:“了不得啊!

这一仗打下来,咱们这帮老哥当中不知要有多少个将军出来,小弟可真羡慕啊!”孙元良指指安毅背上的 K98步枪,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背步枪啊?”曾扩情看到安毅乐呵呵地没有回答,就把实情告诉大家:“小毅的枪法非常好,估计咱们弟兄中没一个有他的水平,这小子只要出任务就背着长枪,二师那帮带兵的弟兄们刚开始也不服气,比试过几次输给小毅差不多一千大洋,如今没一个敢大声说话了。”

“哪里哪里?都是大哥们照顾的,嘿嘿!小弟还得向各位老大取经才是,争取尽早混个校官当当……”安毅打起了哈哈,惹来弟兄们一顿笑骂。“得了吧你,刚出来几个月就混了个上尉还不满意?饭要一口口吃,知道吗,把望远镜给我,老子要看看校长他们到哪儿了?别耽误正事才好。”

胡宗南手搭凉棚,望向南边,弟兄们也纷纷跟着望了过去,胡宗南看到安毅慢条斯理地打开望远镜盒盖,不耐烦地一把抓住,连盒子也一并抢了过来:“慢慢吞吞的,以后怎么当将军啊?真是的!”

安毅哈哈一笑,也望向了南边,可怎么看也没看到总司令部的那面大旗。

弟兄们看了又看,什么也没见着就转过身来,突然发现胡宗南已经抓住安毅那匹黑色骏马的缰绳,矮壮的身子非常敏捷地向上一跃,双腿一夹打马冲下山坡,跑出数米远才回头大声笑道:“小毅,大哥谢谢你的望远镜和宝马了,哈哈……”

安毅这时才醒悟过来,情急之下飞快解下步枪。弟兄们一看这还得了?齐齐劝住安毅大骂老胡是个土匪强盗。安毅看着胡宗南飞驰过下方数十米惊起两只白鹭,痛快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不禁捶胸擂肺,悔不当初,反而惹来弟兄们一阵哄堂大笑。安毅气得要命,趁两位拦住自己的弟兄放松警惕,突然拉动枪栓,抬起步枪,“呯——”的一声枪响,远处天空振翅飞翔的白鹭应声栽下,差点就掉在胡宗南的脑袋上,胡宗南却一点不惊,反而仰天长啸,打马远去。安毅身边的弟兄们看看百余米远的小路上的白鹭尸体,再看看骂骂咧咧收起枪的安毅,全都为他精准的枪法齐声喝彩。

安毅一步步走向胡宗南留下的矮脚黄马,气急之下反而笑了,抬腿跨上黄马对弟兄们说道:“各位老哥,今天你们都看到了吧?老胡那孙子真不厚道啊!但是他官比小弟大,又是我大哥,这个仇这辈子没法报了,唉……人生三大恨,最后一恨就是交友不慎啊!再见了,各位大哥,你们可千万要吸取小弟的教训啊!”

弟兄们哈哈大笑,谁知道马上的安毅俯下身,温柔地抚摸黄马的脑袋,深情款款地对马说道:“黄马啊黄马,我知道你为自己终于摆脱那个姓胡的无赖而感到高兴,可是我却没有你的好心情啊!这样吧,为了留下点念想,今后我干脆就把你叫做老胡吧!驾——”

黄马温顺地驮着安毅奔下山坡,坡上的弟兄们却已笑得站不住了。

3.

黄昏,第八军李品仙师、叶琪师、何健师这三个主力师在军长唐生智将军的指挥下,一举突破岳阳方向守军的松散防线,没有发生激烈战斗就逼迫守军撤离湘阴,逃过汨罗江,于北岸的楚塘至天井一线组织防御。

安毅所在的二师驻扎于第八军主力身后数公里的古培小镇,用过晚饭之后,师长刘峙召集麾下研讨战事推演战局。

安毅和尹继南带领三连三排的几个弟兄提前到达指挥部,根据参谋长胡树森提供的地图和辅助资料,快速制作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沙盘,将岳阳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形以及兵力部署直观地表现出来。

沙盘制作是安毅三连班排长的基础训练科目之一。有详细的资料,自然是轻车熟路,进展迅速,只用了三十五分钟即将岳阳东西南北八十公里区域内的战略要地和军事态势展现出来,岳阳西面的八百里洞庭湖,也让三排长蔡光庆用一块蓝色土布生动地表现出来。

二师将校围在沙盘四周啧啧称赞,较为满意的安毅看到自己事情干完了,便向胡树森复命,领着弟兄们返回自己的驻地。刚走出指挥部院子,安毅就被刘峙的副官追上叫住了,说是师座和参谋长命令安毅和尹继南参加研讨会。

安毅吩咐蔡光庆把弟兄们带回,交代完毕,与尹继南再次回到沙盘前,心想这样的好机会实在不能错过,至少能通过研讨会获知全线战局的展开情况,自己心里也有底一些。

参谋长胡树森在刘峙的示意下开始演讲,他提起一米多长的木棍,刚要点向沙盘,就听到安毅低声提醒,这才想起以石灰膏为制作主料的沙盘没干,微微一笑便开始讲解:“由于我中路军右翼的第七军和第四军行动迅速,已经压到平江、浯口这段八十多公里的敌军防线之南,给敌军之湖北宋大霈第一师、余荫森第十七混成旅、溃败于长沙的叶开鑫湘军第一、第四师以及吴佩孚的湘鄂边防军各部形成巨大压力,迫使敌人已经把战场重心置于汨罗江北岸一线,利用半月来构筑的战壕、碉堡、铁丝网等严密工事,与我军对峙于汨罗江两岸。下面,我们主要讨论所属的左路纵队的战局,并对明日拂晓展开的全线进攻进行预测推演。首先,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们目前所对应的敌我双方情况……”

胡树森讲解得非常细,二十余名将校都在凝神倾听,热衷此道的安毅和尹继南怎么会放弃这个难得机会?两人听完胡树森的讲解,立刻在心里飞速盘算起来,将各位团营长的意见与自己的想法进行对比,反复推敲计算,脑子没有一秒钟的停顿。

半小时后,师长刘峙将大家的意见归纳总结:“很不错,大部分观点很有见地,下面我就来总结一下基本形成的共识。正如大家所言,总攻一旦发起,我军对面之敌无法抵挡人数众多、士气如虹的第八军将士,特别是如今汨罗江水情对我军非常有利,大多数江段均可涉水渡河而不需架设桥梁,北岸守敌防线太长,漏洞百出,守军主力又在前日急调岳阳,企图死守此重镇。只要我军突破一点,敌军必将全线动摇,而第八军即可奋勇追击不给守敌喘息之机。据我与唐生智将军在军事会议后的交谈,得知第八军的确如我们所料,只要攻破汨罗江防线立刻进逼,第八军一、二、三各师分别抵达岳阳城南的南港、东面的金凤桥一线。刘兴的第四师八千余官兵直插岳阳北面的梅溪,力图一举切断岳阳守敌之退路,而岳阳城三面开放,一面是水,守敌见退路已断必然士气全无,除了投降别无他路。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岳阳守敌大多为湘军,唐生智将军已经派人潜入岳阳秘密招降,因此,岳阳一战几乎已成胜局。下面就讨论一下我二师该如何协同的问题,尽管畅所欲言吧。”

蒋鼎文哈哈一笑:“师座,还有各位,恐怕唐生智将军已经不需要我们协同了。请看,我左路纵队当面之敌约为三个师,岳阳城守敌约四个师,加上惧怕革命的地方豪强武装东拼西凑算两个师,总数高达五万人的乌合之众要是成了瓮中之鳖,就算死伤逃匿一半,剩下一半也是两个军啊!反观我军,官兵人数刚一万出头,其中一半还是由何军长率领留在闽粤边境一线,一师仍在长沙拱卫总部,我二师求爷爷拜奶奶一路补充,至今才勉强接近四千官兵,要是岳阳一战抓不住时机尽可能扩充实力的话,岂不坐失良机?”

众将校连声附和,纷纷要求紧紧跟进多抓俘虏,尽一切可能壮大我军力量。

安毅和尹继南相视一笑,都知道所有大哥们心中所想,那就是尽快扩充实力补充人员,只要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各位大哥就能顺理成章官升一级,这一利诱要比什么革命道理、伟大理想都现实得多。但是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嘴里全是“革命的需要”等等堂而皇之的口号,一个喊得比一个响。

刘峙和胡树森、徐庭瑶几个相视一笑,胡树森平伸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的心情我们理解,今晚的研讨会至此结束,师座会将诸位的意见电呈总司令,诸位就放心回去做好准备,等候下一步指示吧。”

“是!”

众将校快速离开指挥部,安毅和尹继南一出院门撒腿就跑,回到东面的连部立刻钻进帐篷,所有班排长已在胡子的组织下,围着地上的沙盘展开讨论,弟兄们看到安毅两人回来全都站起。

安毅示意大家随意,看了看沙盘转向蔡光庆:“光庆干得不错,这沙盘做得与师部那个毫无偏差,这份记忆力咱们谁也比不上你。”

“都是几个弟兄一起努力的结果,再说刚给师部做完,回来即重复一遍很简单,一个多月来这样的沙盘咱们做过五十七个,都熟练了。”聪明的蔡光庆乐呵呵地笑着。

“好!弟兄们,下面我给大家重复一下刚才研讨会的主要内容和计划……”

安毅把会议上各将校的意见和几位长官的意思简要说明,接着提起旁边的木棍指向岳阳:“看来守军跑不掉了,以我对唐生智的了解,此人绝不会愿意让一兵一卒流到咱们二师手里,更别提武器弹药了,而且我听说八军的参谋长刘文岛打仗不行,搞阴谋诡计却是个高手。这脑门秃了大半的刘文岛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一期,咱们师座见了他都得叫声师兄,而且此人还东渡日本,取得东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文凭,又到法国的巴黎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一回来就当上湖南省省长高参,绝对属于聪明绝顶的那一类,不简单啊!我估计秘密招降岳阳守军的主意和行动就是此人一手策划,而且我还认为,只要八军进展顺利,咱们二师估计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那可怎么办?”二排长陈侃着急地问道。

安毅苦笑一下:“要是有办法,还这么着急干什么?各位,我估计明天本师各部定会紧紧跟在第八军各部身后,大家看沙盘,八军一师在这儿……这里是我军四团……老子就不相信了,他第八军能在如此高速的追击中做得滴水不漏!肯定会有漏网之鱼和兼顾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大家看见过打鱼没有?那些从大网里跳出来的鱼、躲在网下贴着烂泥或者河床的鱼,往往是狡猾的大鱼或者最有力气的鱼,逮到几条这样的鱼,要比网里几箩筐的鱼都值,这就得看咱们的本事了。我现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大家都说说,集思广益,我一直相信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次日拂晓,全线的总攻如期打响。左路纵队的战局果然与二师将校预料的一样,北岸守敌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终于挡不住第八军将士的疯狂进攻。叶琪师率先突破敌军防线,占领北岸阵地,敌军全线动摇,随即仓皇逃往岳阳方向。第八军各师不做任何停留奋起追击,但绝不忘记留下一部打扫战场,搞得紧随其后的二师各部郁闷不已,眼睁睁看着人家喜气洋洋地收拾敌军遗弃的所有轻重武器,将之霸占一空,几千满怀希望的官兵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还得遵守前敌总指挥唐生智将军的命令掩埋敌我官兵战死的尸体。

接下来的两天都一样,二师主力团无比失望,就连做好充分准备制定出各种应对计划的安毅和他的三连弟兄们也一无所获,沮丧地跟随在第八军身后,把岳阳城三面围住。

令二师将校不解的是,连续两天围城没有发动一次攻击,刘峙等人询问唐生智,唐生智耐心而和蔼地解释道:岳阳古城名胜众多,潇湘子弟不忍毁于一旦,愧对乡梓,紧张的招降谈判正在进行之中,而且已经取得突破,一枪不放拿下岳阳指日可待!

这个时候,右路纵队的捷报雪片般飞来:第四军一举突破汨罗江三十公里防线,占领平江,正在一鼓作气向北快速追击。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七军李明瑞、胡宗铎等四个旅由滑石滩一线强渡汨罗江,一举占领张家牌及浯口一线,消灭俘虏敌军近万人,缴获火炮和轻重武器无数,七军主力正在向逃进北部山区的大量溃军展开追击。

就在一军二师将士急不可耐之际,唐生智将军突然下达全面攻城的命令,稀稀拉拉响过一轮枪声之后,岳阳城守军三个师全部向第八军投降,各豪强武装纷纷举起唐生智的旗帜,摇身一变成了革命军,只有忠于吴佩孚的湘军二师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逃向东北方向。

至此,岳阳战事全面结束,唐生智将军虽然没做到一枪不放,但是收获却最大,唐将军一面火速向长沙总部报喜请功,一面进城四处巡视百般安抚,接受岳阳士绅、各界名流的歌颂爱戴,接着大笔一挥,向麾下各师和新归附各部发放巨额奖赏,一时间,全军同贺一派喜气洋洋之景象。

东城外十一公里处的安毅沮丧地看着地图,对手下弟兄们说道:“奶奶的唐生智,铁公鸡都没他小气,硬是一根毛都没抖出来,绝了!”

尹继南似乎没有听到安毅的话,指指地图上的右路军进攻路线,对安毅说道:“大哥你看,李宗仁将军太了不起了,不但进展神速,而且战果辉煌,手下官兵虽然瘦小,但均来自多山的广西,走山路如履平地,逃进山里的敌军恐怕没救了。还有四军的黄琪翔和叶挺部,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看……已经越过山地丘陵地带,进入相对平缓的地区,看目前的势头,四、七两军简直打疯了,我估计两天之内就会攻到咸宁至赵家桥一线。”

“不错,四、七两军的确勇猛,所以他们有如此强横的战斗力一点也不奇怪。”

胡子点点头,同意尹继南的分析。

安毅看着尹继南眼里的笑容,猛然醒悟:“我日他祖宗……怪不得我说第八军为何围城两天不攻城,拿下岳阳又没有后续动作,原来他们是想等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四、七两军到达赵家桥以南,一举截断岳阳至羊楼司一线三万余敌军的退路,好来个更大的瓮中捉鳖摘桃子……绝了!高手中的高手啊……”

“报告,发现大量敌军正在向东北石湾水库方向逃窜,约四千人左右,队形混乱,奇怪的是没有追兵。”五排班长苏铁名跑来报告。

安毅大喜过望:“铁头,你可看清楚了?”

“我们设在北高的观察哨看得很清楚,距离我连只有两公里左右,我估计是从岳阳城逃过来的溃军,因为没看到他们携带有重武器,而且似乎较为疲惫了。”铁头肯定地回答。

安毅大声命令:“继南,留下三排看家,立刻集合队伍!胡子跟我打马去看看,老子就不信,这一个师还能溜出咱们的掌心!”“是!”东南两公里的师部里,刘峙和众将校情绪低落,唉声叹气,大骂唐生智不是个东西,连岳阳都不让咱们靠近。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停止议论看出窗外,安毅和胡子已经大步前来。

“师座,东北方向四公里发现一队人数四千左右的直系溃兵,我估计是叶开鑫的湘军第二师,只有一直和唐生智将军对着干的第二师才不愿接受改编,而且溃军身后竟然没有追兵,属下估计第八军一定是乘坐火车赶到东北面的五里牌车站以南,堵住了这部溃军的退路,摆开阵势,准备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了。师座,这块肥肉送到嘴边,咱们不咬一口?”安毅乐呵呵地报告。

“何止咬一口?老子一口吞下它!安毅,回来给你记功!”刘峙欣喜若狂,立刻发布一系列命令,各团团长、营长立即冲出指挥部,转眼间死气沉沉的营地车鸣马啸,尘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