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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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电子器官(2)

在人的生命中,大脑是斗不过心灵的。在人体上已经取得了器官地位的手机,很快将以胜利者的姿态挺进人的体内,向后台老板心灵靠近。或许将来的手机可能会移植到人的皮下,像一个脂肪瘤一样,使用人体电流,与身体,与生命同在。

7、3G来了,我们的幸福在哪里

3G来了,也就是说,互联网,电视台、电影院和电信局还有电线杆上老军医治性病的广告,一下子就都搬到了手机上,虚拟的、现实的纷纷挤进了手机这块小小的方寸荧屏,我们的生活,简单方便得可真没法说了,所有手机短信上的文字都在奔走相告:我们真正的幸福来了,从明年起我们可以热爱生活了。

那么我们从前那些幸福就没有了吗?其实那些幸福都还在那里,我们只是不想去享受了,或者去的少了,那已经是过气的幸福,我们对幸福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

我们过去的幸福比如: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节联欢,那是一家人一年之中笑脸最多,笑声最大也最持久的一个晚上,是辞旧迎新除夕夜。

看电视剧。也是一家人,至少夫妻两个最团结的一个链接,电视剧里最好是一些悲惨的情节,看得夫妻两个唏嘘感慨,突然醍醐灌顶,觉得人生短暂,该珍惜的一定要珍惜,那一晚相亲相爱得就像洞房花烛夜。不过现在还有洞房花烛夜吗?

和正在感情对接的人别有用心地去看电影,说出不敢说的话,干出不敢干的勾当。

电话没有可视,看不着对方面孔,可以无所顾忌,牛B哄哄对着话筒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扮着鬼脸。

蒙田说:倘若他不喜欢独处,他便不热爱自由。

北岛说:自由、心灵平静的人才是幸福的人。

亚里士多德说:幸福意味着自我满足。

千夫长说:3G手机像升降机一样提升了人类群体生活品质。手机可以让你一个人幸福、满足、独处、自由、心灵平静。你用手机决定一切,可以获得一切,也可以放弃一切。

那么3G来了,现在我们将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幸福?

我们在手机上看现场直播足球、演唱会,不和家人一起笑,也不和家人一起烦;夫妻不在一起为一部电视剧感动,也不会因为电视剧而悲痛;对接感情可以发短信,免得说出后悔的话干出冲动的事再也没有机会修改,短信会给你N种模棱两可的可能;可视电话,让你在还没浪费太多的电话费之前,就看清了和你讲话者的那副嘴脸。

信息产业部说:3G明年就来了,手机用户估计要达到3亿人,3亿人在对2005充满幸福的渴望和期待。

8、阳光从香港照耀东莞

我是一个早晨起来不知道自己睡在哪张床上的人。这样说好像有了很大的嫌疑,我是那种有三妻四妾或者至少是有二奶小三的人吗?不是,虽然出生科尔沁草原,也喝牛奶,但是那种养奶牛的爱好我没有。我的生活中没有更多的悬念,我只是一个喜欢到处游走的人。

某日,为了写一本有关广州的小说,我离开广州住到了东莞。这是我的一个癖好,也是一个写作秘诀。写哪一个城市就一定要离开那个城市,然后再回头去忆想那个城市。就像恋人一样,分离开了才开始思念。离得远了,也就站得高了,每一个细节都会梳理得清清爽爽。比如,东莞每天车流涌动,你对车牌熟视无睹。如果你在科尔沁草原见到了一部挂着粤S牌的车,你肯定会亲切,会感动,会思念。

因为计划要写三个月,住酒店不符合我的经济学,也就租了一套公寓。晚上住进去时,手机短信发来天气预报说东莞在降温。房间里的家具很旧,灯光昏暗,一切都感到陌生,整个气氛布满寒意。

心焦虑、反常,与我平时到一个新环境的兴奋刚好相反。从卧室到厅里,我走了十几个回合,用遥控器又把电视频道扫荡了几圈。打开电脑,msn上跳出每天聊天的那些好友,我无心搭理他们,不想泄露自己的不悦情绪,尽量躲避,实在躲不过,就发几个表情过去打发一下,现在的9.0版动漫表情真是丰富多彩。

下网发短信。现在离广州不远,离香港也很近。手机的电话簿里香港朋友的电话很多,发短信或许能收到,那些港人就像有的有大陆女人一样,有的有大陆手机号码。我写了几封短信,渐渐地心平静了。还有一封没按发射健手机就自动关了,夜里12点,凌晨开始。

早晨8点自动开机,一大串短信就呼喊着从香港冲了出来。我睁眼发现卧室里墙上、柜子上、被子上挂着几大块不规则的阳光。阳光还在继续往里面照射,一点一线一块一片,懒懒地就晒在床上,并且往我的脸上围拢过来,逼近我的心情。我一动不动地享受着阳光的抚慰。我感到窗帘很烫,内心一片温暖,就一冲动爬起来,猛地拉开了窗帘,滚烫的阳光一下子就塞满了房间。

我站在26楼的窗前往外望。下面是珠江河,远处连绵波动的方向就是香港。手机短信息伴着阳光从香港升起,掠过山岗河流,热情洋溢地就照暖了东莞和我的卧室和我的心情。

9、心机商机手机

心机是智慧,商机是运气,手机是用智慧拦截运气的导弹。

你必须先动用心机,才能捕捉到商机。否则那运气凭什么找上你呀,运气每天轻舞飞扬,来无影去无踪,你得用智慧去发现运气,然后再用武器准确拦截,拦截不住,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运气,落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

我今年费尽心机抓住了一个商机。创作了中国首部手机短信连载小说《城外》。《城外》作为一种文学新样式是很幸运的,文学作品作为文化商品一开始就弥漫上了一股我喜欢的强烈的金钱味道。《城外》也以独创的文体模式引发了文坛内外的广泛关注和激烈论争,被定性为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一场重要文学事件。《城外》这个概念也像当年钱钟书的《围城》一样,成了时下流行的一个关键词。同时,《城外》也以其60篇每篇70字共计4200字,创每字100元卖断海内外版权的奇迹,被誉为文字最昂贵的作家。《城外》手机版在国内上市发布,订阅人数超过八十万。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知识英雄排行榜,上面都是一些IT行业的风云人物,柳传志、马化腾、丁磊个个都是那么金光闪闪的显赫,我很得意,我也榜上有名。虽然我在那群知识英雄里绝对是赚得金钱最少的,但是可能是回报利润较高的。他们贩卖他们的产品按单位算,一件产品可能没有我的一个字卖100元的利润那么好。知识英雄不分财富多少,关键是赚钱方法的含金量。就像战斗英雄,朱德是英雄,杨子荣也是英雄。况且,用心机捕获商机我使用的真正武器是手机。

某作家领导对手下的某作家说:哎,你怎么没有想到写手机短信小说?让千夫长给占了便宜?作家说:喂,你不也没有想到吗?呜呜呜……领导在回家的路上手机里收到一个暧昧的段子,于是就:惊,血涌,心狂跳,暗中窃喜,却天生胆小。回到家里他坐在沙发上煞费心机,臆想联翩,到底是谁发的?什么意思?翻来覆去打开手机推测,结果被老婆发现了。

我为他们感到遗憾!但是能想到就能做到吗?

即使想到了有了心机,也看到了商机,手机短信小说是个庞大的阅读市场,你会使用那个拦截武器吗?

10、手机交响乐

我这里的手机交响乐,不完全是音乐厅里那种大型的高雅严肃的交响乐演奏会。那里演出的是一种有组织的,秩序严谨,统一指挥,规模宏大的交响乐章。手机交响是没有组织的,没有秩序,没有指挥,规模不定的,自发的,甚至是无意的一种音乐交响。

这恐怕是任何伟大的音乐家,哪怕再标新立异,先锋前卫,也不会做出或者创意出这种行为交响音乐来。这种音乐新样式,任何超天才的头颅都难以想象,只有时代才能意外诞生,是上天的恩赐。

地铁里、公共汽车上、医院、饭局甚至厕所里,所有的公共场所,只要你走进去,几秒钟之内就会听见第一个手机响,然后第二个,然后同时就是几个,同频率或者不同频率就都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不同的节拍形成了长短、强弱、急缓的节奏;旋律有的多声部齐奏,有的却单声部地尖叫着在那里体现鲜明的个性;音色色彩斑斓,各种音质暴露着机主的高低贵贱不同的品位;调式上下起伏,无序的体系印证了命运的无常和充满变数;谐谑曲、幽默曲、圆舞曲、小夜曲、幻想曲、随想曲交响合成。没有主题、没有主义,一切都是随心所欲。响来就来,响走就走,响听就听,响停就停。有的铃声是古典音乐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或者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序曲》,有的是当下正在走红的流行歌曲刀郎周杰伦那些新鲜的商业符号。有的是自定义的自己原创的个性化的曲子,比如我的手机里就是作曲家姚晓强为我编写的《人马情未了》。反正就是在一个特定的无序的环境里,贝多芬、梁祝、歌唱二小放牛郎、蒙古人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就大杂烩地混杂在一起了。从美食的角度看有点像历史上那道著名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铃声带出来了不同的音乐,音乐带出来了不同的表情,表情带出来了不同的话语,话语带出来了不同的心情,心情带出来了不同的命运。一场手机的交响音乐会,打出了芸芸众生的苦乐生活。

音乐对我们的生活更加重要了。我们离不开手机,手机离不开音乐,我们这个时代整个就走进了一场交响音乐盛会。

11、都是拇指惹的祸

2004年我曾经得意忘形地说过,每天发短信,很少打电话,现在对外的联系越来越多,我的话费却越来越少。发短信文字表达简洁明了,幽默含蓄。不像打电话啰嗦重复,太多口水。

进入2005年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其实在2004年10月份的电话单上就已经出现了问题,现在事后回顾,当时太马虎大意,没有引起我的警惕。

就是像正弦曲线一样,我的电话费又开始向上攀升。我开始查询原因,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电话费升高的原因多是和短信、手机上网有关。又是拇指惹的祸。这是我清醒的大脑,决不会做出的非理性的事情。证据确凿,是拇指又一次对大脑的藐视。

现在订阅手机短信简直是太容易了,你不用动任何脑筋,就可以把你想要的或不想要的信息,订阅在你的手机里。订完之后,你需要费脑筋的是如何取消订阅。到时,这件事就不是动脑筋的问题了,可能是伤脑筋。因为现在在手机上取消一条短信,要比订阅一条短信困难一百倍。就像进了一家商场,上楼购物时有传动电梯很舒服友好地把你欢迎上来,等购完物,买了单,才发现下楼没有电梯,而且出口楼梯像迷宫一样很难找到。

我原来以为这是一个新兴的行业,可能业务不完善,通过写《城外》和他们亲密接触才发现。这个行业有几千家公司在做这个业务,简称SP,详细说就是手机增殖服务运营商。这里面太多的精英了,他们头脑中的知识结构,商业结构都是崭新的,很难对付。有一次,我想方设法退定了几条像病毒一样纠缠困扰我半年之久的无聊短信,结果却连我的邮箱也同时给停了,原来我的邮箱是用手机交费的,原想图个方便,结果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手机短信和网络之间早已成了合谋。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手机电信运营商。要多怪我们自己的拇指。我们每天匆匆忙忙在手机的键盘上收发短信,已经形成惯性。稍一停顿,就会不习惯,就会期盼短信来,就想发短信出去。尤其是在车上、开会或者上厕所,就会情不自禁地拇指触摸按键,回复手机里不知来自何处的各种充满诱惑的短信,或者按e键上网,拇指一动就是联通无限,美丽的女生矫情地通知你开始上网浏览,然后就是互动视界、彩e、神奇宝典、联通在信,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精彩无比。什么留情芳草地、桃花情缘、激情美眉视频聊开始吸引你的眼球,你兴趣盎然一路跟下去,时光快速流转,你会感到极其快意。

然后就是月底的账单和删除不掉的病毒。

12、空调病人

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去国几十年,在美国遥望祖国研究中国大历史。我曾经边读他的著作,边困惑不解,研究中国历史为什么不回到祖国来。后来读他的传记《黄河青山》,我才找到原因。不是我们自作多情强加给他的政治的隔膜、历史的误会、或什么大义,一切都不是。他说他离不开美国的物质生活。

不管别人怎么解读,我相信。我也是物质生活主义者。

在广州十几年,我有几次回家乡内蒙古草原发展的商机,但我都没有回去。就是去年写长篇小说《红马》,我的故事,我的灵魂,我的感觉,都在那片草地——科尔沁草原,我都没有回去。说明白了也是一个简单的原因,我离不开广州的物质生活,更加点题一点说,就是离不开那冬暖夏凉的空调。

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空调享受者,基本是一个晚期的空调病人。

十多年前,我还很有兴致地带香港或广州的朋友在寒冬腊月里,回蒙古大草原去看雪。现在脆弱多了,我很怕冻,天一冷,冻得身上发抖时,我就会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在电脑键盘上发抖,幽默的话语四处逃窜。这时就会想起寒冷苦难的童年。如果开专栏为了偿还写债,强迫自己写下去,那些凄凉悲苦的文字组合在一起,也可能写出一个悲剧的故事来,这有违我用文章娱乐读者的文学法则。你说在我喜欢的事业里,做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来,岂不可怜。当然有空调就好了,无论外面多么阴冷,温馨的暖风都会温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