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败了,从府州至幽州上千里的战线上彻彻底底的败了,千里伏尸,血流成河。西线大军在耶律雄机和耶律德光莫名死亡后彻底溃败,败兵退至大同死守,目前正在被党项四十万大军围攻。
本来还算稳固的东线,在耶律楚材被一箭重伤之后也瞬间崩塌。
花翎的那一箭虽然没有射死耶律楚材,他却带着重伤几乎昏迷的葛青纵马跃到契丹帅旗处,葛青拼尽全力一刀将旗杆砍断,吱呀一声,那大旗轰然而倒。断了的不只是旗杆,还有契丹人的斗志。
此战后,耶律楚材的大军退守幽州,半路又被围攻幽州的杨业大军截杀了一阵,败兵护着重伤的耶律楚材一直往上京临潢府方向退去,刘凌尽派骑兵随后追击,血染数百里,契丹人连战连败,死伤惨重。
耶律楚材败走,汉军遂围攻幽州。仗着城池坚实高大,幽州的契丹守军坚守了数天,汉军不能攻入。
又三日,将堵塞的运河挖开之后,汉军水师顺着运河而上。以火炮轰开幽州水门,大批精锐水军由水门杀入幽州城。契丹守将调集重兵反扑试图夺回水门,被汉军水师以火炮和重弩压制住,汉军冲上城墙,血战两日,终于将幽州水门控制住。随后汉军顺着城墙杀向幽州南门,契丹人和汉人在城墙上展开了殊死搏杀。
汉军从水门往里杀,顺着马道又杀上城墙。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前进一步都会不少人倒地身亡。血河流一样顺着马道从城墙上往下淌,将河水逐步的染成了冥河一样的颜色。契丹人在高处,一开始占据着优势,他们精准的射术将汉人士兵大量的射杀。等汉军占据了一块地方之后,汉军的重甲顶上来契丹人的优势便逐渐消失。
汉军重甲狂屠用陌刀顺着马道一路杀上去,羽箭钉在他们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和闪现不少火星,但却阻止不住狂屠向前的步伐。契丹人将守城的床子弩搬转过来打算封锁马道,汉军的弓箭手将羽箭不要钱一样的攒射过去。重甲再坚固,也挡不住床子弩射出来长达三米的弩箭,重弩能轻而易举的撕开狂屠士兵的铁甲然后撕掉他们的半边身子,幸好契丹人能运过来的床子弩并不多,而在汉军弓箭手疯狂的压制下,契丹人的弓箭手缩在城垛下面连抬头都不能。
司徒征程率领着五百重甲狂屠率先杀上了城墙,守城的辽军将领调集大量士兵来封堵。而城外的汉军则用火炮,弩炮,抛石车狂轰滥炸之后以攻城锤和云梯开始攻城,守城的辽军两头不能兼顾,防御了从外面不断攀上来的汉军,却防不住从马道上冲上城墙的重甲。
守城的辽军将领以重金为诱组织了数百名契丹武士对狂屠发动反冲锋,试图将汉军从城墙上挤下去。可惜的是,他们的装备和重甲狂屠相差太大。披挂着四十多斤重甲的狂屠士兵,再加上他们手里能将人拦腰劈开的陌刀,其威力不下于一辆人形坦克。数百名契丹死士冲上来,却被重甲狂屠挤压着不断的后退。
司徒征程一刀将一名契丹武士从额头开始劈成两片,被劈开的身体里,血糊糊的内脏呼啦一下子堆在地上,有的地方还和半边身子连着,有的则彻底和身体分开。沉重霸气的陌刀风车一样轮动起来,泼开了一条血路。
损失了六十几名重甲狂屠之后,司徒征程终于在城墙上站稳了一片区域。完成任务的重甲不再向前突破,而是巩固着才刚刚占据的地方。而在他们身后,大批的轻甲汉军则蜂拥而上。幽州的城墙很宽,足够十五个人并排行走。可相对于双方投入的兵力来说,这城墙还是太狭小了。
不断有士兵被人从城墙上挤下去,而凶手往往是他们的袍泽而不是敌人。
徐宣带着汉军从狂屠撕开的口子杀了过去,数百柄横刀劈砍出去,一寸一寸的争夺着城墙的控制权。
水门太小,汉军的大船不能进入,而以小船往城内增兵的速度又实在有限,所以最初的时候战斗之惨烈超乎想象。
契丹人抱着死守幽州的想法,将幽州的城门全都用沙袋封死。沙袋不够用,他们就用装满了大米的粮袋。在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觉得糟蹋粮食是什么可耻的事。幽州若是被汉人攻破,城里的存粮再多也不过是便宜给敌人罢了。
徐宣一刀旋掉了一名契丹武士的脑袋,再一刀卸掉了另一名敌人的肩膀。身子往前一撞将重伤的敌人撞到,再一脚将一个契丹人从城墙上踹了下去。他和他的亲兵组成了一个小型的锋矢阵型,尖刀一样往前突击。契丹人被这些杀红了眼了汉人逼着不断后退,每一步都会有人倒下。
徐宣瞥了一眼十几步外还在对着城外发射重弩的弩车,将横刀往前一指。他身后的二十几个亲兵护在他左右,朝着那架弩车杀了过去。正在厮杀,徐宣忽然感觉侧翼的压力一轻,回头去看,却见是郎将赫连铁木带着人冲了上来。
“别光顾着抢功劳!”
徐宣似乎对赫连铁木帮自己解围并不感激,只是那话里的关心赫连铁木听得清清楚楚。
“还是小心你自己吧!契丹人的弯刀可不是泥巴捏的!”
徐宣撇了撇嘴,赌气一样继续往前冲。赫连铁木哈哈一笑,带着他的人在徐宣的侧翼往前突击,帮徐宣分担压力。契丹人的床子弩是他们防御上最强的武器,幽州城墙上每隔百步都有一架床子弩。只是这些床子弩多是从汉人手里抢来的,契丹人并不善于防守,所以对这些武器也不太在意,等用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不少床子弩已经不能使用了。长期的风吹雨淋,很多床子弩已经老化不堪。绞索一拉就断了,轮盘一转就掉了,能用的连一半都不到。
徐宣一刀将操作床弩的契丹人砍得尸首分离,然后一脚踹倒一个嗷嗷叫着扑过来的契丹武士。
一刀将床子弩的绞索斩断,徐宣就听见赫连铁木的喊声:“下一架,是老子的了!”
徐宣抬起头寻找到赫连铁木的影子,扯着脖子吼道:“你想得美!都他娘的是老子的!”
他一挥手招呼自己的士兵:“冲啊,别让赫连铁木把功劳都抢去!”
“杀啊!”
汉人越战越勇,数百上千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每一刀砍下去,他们心里都会感到一种畅然。
“闪开!”
汉军后队有人大喊:“神机营上来了,给他们闪一条道出来!”
“闪开,神机营来了!”
上百名装备着黑色轻甲的神机营士兵从汉军让开的通道里挤过去,然后将手里的火药包点燃了引线用力的往前抛去。小型的火药包只有二三斤重,神机营的士兵分批挤上去不断的将火药包投向契丹人的队伍里。二三十米外,契丹人的队伍里立刻就被炸得哭爹喊娘。几十个小型的火药包扔过去,契丹人的防线彻底崩溃。
赫连铁木哈哈大笑:“杀啊,再向前一百步,跟我拿下城楼!”
汉军的士气被那轰轰的爆炸声彻底激发出来,挤在一起的契丹人被炸死炸伤了数百人,他们的防御立刻就空出来了一段,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尸体和伤兵就好像被旋风吹倒的麦子一样,凄凉无比。
徐宣和赫连铁木带着他们的亲兵分作两队,一左一右朝着幽州南门的城楼杀了过去。契丹的守将就在城楼上指挥,只要拿下城楼,契丹人的士气就会彻底被浇灭!
轰!
城门楼上爆出一团火光,不少契丹士兵被直接从城楼上炸了下来。气浪和火药爆炸的威力将不少契丹人掀翻出去,从城门楼上摔落下来。
“他奶奶的!”
徐宣往城下看了看,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方阵前面,五门火炮正在发威。
“神机营又抢老子的功劳!”
让徐宣高兴的是,刚刚赶到的神机营再两炮将城门楼上的契丹弓箭手清理了之后,随即开始狂轰幽州南门。幽州的城门已经被契丹人从里面堵死,但堵得住人,却堵不住神机营犀利的火炮。
堵着城门的沙袋,米袋,轰上几十炮未必就炸不开!
幽州的辽军守将叫萧明远,他是萧肃逊的族亲,是大辽萧皇后的亲弟弟。
从瓦砾中钻出来的萧明远,一把推开伏倒在自己身上替自己挡住了危险的亲兵尸体,他的身上脸上都是灰尘,额头上还有被碎石打出来的血口,一只眼睛也被石头打中,眼泪溪流一样往外淌。他费力的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他自己外一个活人都没有找到。
他找到了自己的弯刀,蹲下身子试图将弯刀捡起来。
忽然有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萧明远揉着眼睛,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一只眼里进了沙子,一只眼睁不开,他郁闷的用手不停的揉着。
“你来还是我来?”
他听到有人很谦让的很礼貌的在自己耳边说话。
“你来你来。”
“还是你来吧。”
“客气啥?谁来不一样。”
“要不,一起来吧。”
萧明远很害怕,他拼命的揉着眼想看清楚是谁在说话,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着,试图找到自己的弯刀。
心口上一下清凉,脖子上一下透彻,恐惧散去,人头滚出去很远。
“人头归你。”
徐宣客气的伸出手,赫连铁木笑呵呵的说道:“你砍下来的,归你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