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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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纪念蔡元培

1940年3月5日,七十四岁的蔡元培在香港养和医院逝世了。

一个星期后,何之瑜来到江津。他这次来,除了送来北大同学会的钱(实际是国民政府“维持”陈独秀的费用,请北大办理),另一件事,就是代表北大同学会,请陈独秀写篇纪念蔡元培的文章。

何之瑜走后,陈独秀闷闷不乐。自己每次入狱,蔡先生都发援救电文,此次在金陵狱中,又承蔡先生照顾。蔡先生去世,实在是件令人痛心的事。杨鹏升叫陈独秀为其父亲写一个墓志,也没有心事写了。杨先生寄了许多钱,连信封、信纸都寄来了,他所求之事,陈独秀一直放在心上。

次日,陈独秀沏了杯浓茶,点上一支烟。在扬鹏升寄来的军用信笺写了《蔡孑民先生逝世后感言》。写了蔡先生坚持大节和容纳异已这两点美德后,陈独秀用大段文字回忆了蔡先生支持“新的进步的运动”和“反对祀孔”以及容纳异己、尊重学术思想:

一般的说来,蔡先生乃是一位无可无不可的老好人,然有时有关大节的事或是他已下决心的事,都很倔强的坚持着,不肯通融,虽然态度还很温和;这是他老先生可令人佩服的第一点。自戊戌政变以来,蔡先生自己常常倾向于新的进步的运动,然而他在任北大校长时,对于守旧的陈汉章、黄侃,甚至主张清帝复辟的辜鸿铭,参与洪宪运动的刘师培,都因为他们学问可为人师而和胡适、钱玄同、陈独秀容纳在一校;这样容纳异己的雅量,尊重学术思想自由的卓见,在习于专制好同恶异的东方人中实所罕有;就以蔡先生而论,他是主张以美育代替宗教的,他是反对祀孔的,他从来不拿道德向人说教,可是他的品行要好过许多高唱道德的人。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意见,我敢说蔡先生和适之先生在这两个问题上和我的意见大致是相同的,适之还活着,人们不相信可以去问他,凡是熟知蔡先生言行的人,也不至于认为我这话是死无对证信口开河。

和胡适一样,陈独秀也不把五四运动归于自己和个别人的思想,但同时又认为:“可是蔡先生、适之和我,乃是当时在思想言论上负主要责任的人,关于重大问题,时论既有疑义,适之不在国内,后死的我,不得不在此短文中顺便申说一下,以告天下后世,以为蔡先生纪念!”陈独秀的字里行间,是很以当年为荣耀的。

北大的三只兔子,老的一只死了,小的一只在国外,还有一只中兔子,怕也不久于人世了。陈独秀心里,偶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写纪念蔡先生的文章,陈独秀想了许多和蔡元培以及胡适等人在一起的往事。这一晚,陈独秀久久不能入睡。

这篇短文,刊登在3月24日重庆《中央日报》上。同期《中央日报》还刊登了马寅初的文章《蔡先生思想之宽大》。蔡元培去世后,中央研究院在重庆选举新院长,牵涉到了胡适,闹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春日的一天,陈独秀给濮德治(西流)写了一封信,谈世界战争及前途。起因是《新华日报》载文认为二次世界大战是一次世界大战的重演。即战争双方都是为了奴役本国人民和维护其殖民地战争。陈独秀反对把列宁的理论搬到这次战争上来,认为打倒希特勒,就不能主张打倒希特勒的敌人。

在云南教书的濮德治没有马上回信,4月24日,陈独秀又去了一信。这回,他提出反对德俄两国社会主义最重要,比一切反帝斗争更重要,甚至认为此时发动的脱离英国殖民统治的印度独立运动也是反动的。当时希特勒和俄国签订和约,陈独秀将德、俄两国并列为共同的头号敌人,说:“谁打倒死狗和希特勒,我都向他叩头,我情愿做他的奴隶。”“死狗”是骂斯大林。濮德治收信后,根据陈独秀意见,将信寄给上海的托派临委,并给陈独秀回了信。他不赞成陈独秀只依赖英法胜利,而丢掉大众的民主。

陈独秀本来已决定不和托派联系了,但老表濮德治是自己的狱友,和其他人不同。何况,多年的政治兴趣,一时全部抹去,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