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风雨沧海之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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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声何满子 双泪落君前

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之后,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吴可的豆腐摊再也无法继续,只好计划着搬回小塘村。幸好这些年磨豆腐,搌下了一点儿钱,回去尚能勉强安个家,要不然,真得去讨饭吃。?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可不得不拉家带口,回小塘村去过那种不花钱的生活。回村之前,吴可答应万云先去龙埠逛逛。那时,吴忠和吴民都是第一次出门,见了什么都新鲜。出了门,万云让吴民紧紧抓往她的衣襟,并说:“可别撒手,攥紧了,别丢了你!”吴民不知听到了没有,两个眼睛不够使换,不停东张西望。吴可置了辆大车,吴民太小,一上车就睡着了,什么也没看到。吴忠也打瞌睡,稀里糊涂就到了龙埠,现在两个眼睛忙不过来了。吴可说:“龙埠的夜景很美吧,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比咱龙吟强多了。”吴民遗憾的说:“光顾睡觉了,怎么不叫醒我。”吴可说:“别说话了,快走。”吴民全然不顾爸爸的吓唬,又问爸爸:“那花花的一闪一闪的是什么?”“那就是霓虹灯。”“那绿的呢?”“也是。”吴民还要问啥,吴可哪有心情看这些,气得说:“快走吧,没人把你当哑吧卖了,晚了,火车站要是住满了,我们今天可要睡大街上了。”吴民止住了询问,跟在爸爸屁股后面,紧走。不一会儿,到了火车站,吴可来龙埠经常在这里“下榻”,人熟地熟,一家人找了个地方睡下了。??第二天,买了一大堆日用的东西,也没怎么逛,就上了回小塘村的路。此时的冬小麦一望无际,尽收眼底,平展展,绿油油,美不胜举。今年龙埠地区没有遭灾,庄稼长势良好,丰收在望。农民经过幸勤的耕耘,把庄稼疏理的甚是好看,一洼赛过一洼。“麦子剃了头,高粱没了牛,铺在地上的红薯秧,开过花的芝麻角结在上头。”吴忠和吴民不时地指这问那,吴可见小麦长成这样,而他却在小塘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再回农村,需要重起炉灶。一时间哽咽在喉,竟答不上来。??吴民指着庄稼地里的圆形的东西问:“爸,那是什么?”“是棉花桃子。”吴民一听是桃子,兴趣来了,马上从头脑里蹦出来那圆圆的,半个鸳鸯脸,多汁,又甜的水蜜桃。“爸爸,我要吃桃子。”“不能吃,那是用来织布的。”“爸爸骗人,桃子能织布?”“桃子成熟了,裂开嘴就变成了棉花,再纺成线,就能织布。你穿的衣服就是棉花纺成线、织成布做的。”“不,爸爸,我要吃,我要吃。”吴可一时拿他没办法,停住了脚步,吴忠跳下车,到棉花地里给他揪了一枝,上面只有一个棉花桃子,递给了吴民。一边递,一边还说:“这桃子奇怪,粉白粉白的。”吴民接过棉花枝子,没来的及说声谢谢,就忙摘下那个棉花桃子往嘴里送,咬了一口,赶紧吐了出来,又苦又涩,才知道吴可确实没骗他,这桃子不能吃。??走着走着,见前面有一片坟地,吴民又问:“爸爸,那小包包是什么?”“是坟地。”“坟地是干什么用的?”“是埋死人的,人死后都要埋在这土堆里。”吴忠和吴民似乎仍不明白。小塘村那几年闹灾荒,死的人太多了,但兄弟俩没经历过那些场面,没参加过丧事,没去过坟地,所以不知道。又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一个很大的土堆,从里面冒出了浓烟。大喊着:“不好了,是谁家的坟头里面着了火了,那要把死人烧坏了的。”吴民这一嗓子,逗得旁边的人都笑了。吴可说:“傻孩子,那不是坟头,那是砖窑,是烧砖的,砖是用来盖房子的。”又说:“烧窑的最忌讳这些背兴话,要是让他们听见,要打屁股的。”一路上吴民的嘴没闲时候,不是问这,就是问那,一直问到底。??把吴可问烦了,才说:“你和哥哥学学,你看他不言不声多老实。”吴民不服:“哥哥还老实?他那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呢。”“我看未必,吴忠是真老实,不像你,还偷人酒喝!?”李万云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吴民想起自己偷喝酒的事。那是在龙吟时,住得是大杂院。大院里几十户人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夜间安静外,太阳刚露头就热闹起来了。西屋住着魁婶,丈夫和吴可是老乡,关系就走的更近了些。两口子嗜酒如命,一次每人喝个半斤八两的脸都不红。那时候没什么好酒,也就是二锅头,虽然不贵,不到一元一斤,但什么事也架不住时间长,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后来,俩人订了制度,每天下午一顿,限量半斤,男三女二,喜庆日子除外。但是家里有酒就不由人了,喝了还想喝,这个制度形同虚设,没有约束力。怎么办呢,得想个法儿,俩人一合计,每天喝酒前去打酒,只打半斤,管它够不够,再想喝没了。打酒的时间正是做饭时间,魁叔工作忙顾不上,魁婶忙做饭走不开,让吴可他们家吴民去吧,那孩子机灵着呢,日子久了调动一下他的积极性,给他买点儿铅笔、学习本、糖什么的,也算酬谢他的跑腿费。跟万云一说,万云满口答应说:“一个院住着,又是乡亲,谁没有个马高蹬短,谁还不用谁,去吧,用你就喊他一声好了,要不他也是玩。?”?从此,吴民天天去商店给魁婶打酒,在家里买东西这些活也经常干,但不像这回这么专业,每次半斤酒很新鲜。他一手拎着酒瓶,另一只手紧捏着那几张毛票,兴高采烈地奔向大街上的副食店。因为这趟差事不是白干,每次都有点小小的酬谢,几块水果糖啦,什么几块饼干啦等等。魁婶这个酒瓶是个扁的,放半斤正好满满的。在回家的路上,吴民看着清彻透明的水,想起了爸爸在家也喝过酒,那是一种很辣的液体,这个酒是什么味道,也很辣吗?尝尝不就知道了。他看看四周没人,说着打开酒瓶盖喝了一口,这一口有点深,辣乎乎的受不了,到了嘴里的酒又吐了出来,再一看酒一下子到了酒瓶的脖子那儿,吴民连忙拧紧了酒瓶盖连跑带颠回来了,把酒交给魁婶就跑出来找小朋友们玩了。第二天又去打酒,在回家的路上,又想起了昨天尝酒尝的有点猛了,今天少喝一小口尝尝,看是什么滋味。说着又打开了酒瓶盖,小小的咂了一口,微辣中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甜;再来一口,嗯,微辣中觉得舌头上有点绵绵的微香;再一看酒又到酒瓶脖子上了,不能再喝了!赶紧拧紧了瓶盖,一溜烟跑回了家,把酒交给了魁婶。一连几天,天天如此,享受一下魁婶的酒。好在吴民也不多喝,每次就那么两小口,到酒瓶的脖子那儿就止住,魁婶没察觉。有一次打酒,魁婶怎么也找不找吴民,只好让吴忠去,买回来的酒比吴民多,满满的快溢出来了。魁婶这才发现吴民打的酒缺斤短两,准是给偷喝了,她跟万云一学,万云偷着乐了,魁婶说:“你还乐呢,”万云笑道:“看你把我们儿子惯出酒瘾来,我再和你算账”。后来万云问吴民:“你偷着喝你王魁婶的酒了?”吴民不好意思地说:“喝了,就喝了那么两小口。”爱喝酒的人最心疼酒了,从此打酒的差事就换了吴忠。

在龙吟时,吴民去买米,邀了同院的小朋友柱子和豆子一起去,上粮店付了钱拿了米背上就走。吴民背着十斤米也感觉很沉,为了在小朋友面前显白自己,就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柱子说:“民哥,很沉吗?”吴民答:“不沉,不沉,要不你来试试。”说着柱子接过了小口袋,他比吴民小两岁,感觉力气不支。豆子接过了米袋,也想试试,他和柱子同庚,米袋压的他腰都弯了,还不如柱子呢。吴民乐的哈哈大笑,唯有自己能行,一腔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他两只手提起米袋,在空中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小伙伴们自叹不如连连拍手叫好,这一叫好不要紧,吴民兴致大发,又一次轮起了米袋在头顶上划圆,一连几个圈下来力气透支了,手抓的袋口稍一松动,不好!米袋要跑!这时他的手还不忘了抓牢米袋,但在慌乱中一只手抓错了地方,抓住了米袋底儿。随着身体的旋转,米从口袋飞出,在空中舞成弧线,地上洒了一个圈,均匀地播撒在回家的路上。?吴民不敢回家,万云候不到,派了吴忠来找他,才发现他正躲在水泥管子里叹气呢。吴忠回家告了万云,她听说米都给洒了,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就去找他。找到了吴民,又好气又好笑,便舍不得打了。和他去了洒米的地方,一看,比播种机还撒得均呢,方圆十多米,全是米粒。一群麻雀,上飞下跳,正在抢着吃。万云让哥俩轰着麻雀,径直回家拿了簸萁苕帚,娘仨扫了两袋子石头子儿回去。回家过了筛,又簸掉和米粒同样大小的石子,竟然找回了多半袋子米。吴民这才又得意了,直夸妈妈有本事,像是中了大奖,又是唱又是跳的。等用这米做饭时,免不了还有些牙碜,但吴民吃起来,还是比别的米香。?回到了小塘村,原来的旧房子已经快塌掉了。幸亏吴可夫妇这些年在龙吟很热肠,帮人无数,回到村里,与大家倒不陌生。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房子修得凑合着能住了。反正地都收回去了,归了大集体,省得往回要。连农具都不用置,都是村里配发。干活儿不累,都是去“磨洋工”互相看,别人干你就跟着干,别人歇着,你也就歇歇,不用那么认真。你若是太认真,别人会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把你当成傻子。大锅饭也有好处,由其是对吴可他们一家,初来乍到,没有余粮。这下好了,家里虽然没米没面,最起码对付着能吃饱。李万云每天去食堂帮厨,吴可爷仨到点儿就去排队等候,其它时间就没啥可干了。李万云又成了家里的主事儿,她忙完集体的活儿,还得忙家务,一家四口,只有她是个大忙人。?在处理孩子们衣服时,李万云采取的是“新大旧小”的政策。吴民不高兴,质问妈妈:“为什么哥哥总是穿新的,让我穿旧衣服?我不穿!”李万云只好哄劝吴民:“你哥穿新,但他只一件,你穿旧的,哥哥给的这一件,加上原来的那一件,有两件。想穿哪件儿穿哪儿件。脏了有换的,破了有扔的,多好。你看,妈给你改过了,加了两个兜,穿上一准特帅。”李万云好说歹说,吴民才勉强同意了。别看李万云家务事儿忙碌,但孩子们别管怎么样,穿的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从没穿过肮脏、寒碜的衣服。这时,梁家老三给万云送小铁筢来了,这个铁筢十根齿,前些日子,吴忠见小伙伴们拉着铁筢搂柴火,跟万云说,想要个铁筢去搂柴火。李万云弄了点铁丝,让梁家老三给做了一个。吴民搅穷,见了也和妈妈要筢子,李万云只好给他买了把小竹筢子,并说:“这筢子可不是玩具,是用来搂柴火的,明天和哥哥一起去搂柴火,啊。”吴民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