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语毕,人已经离开了麟芷宫,同时也带走了傅夕颜原本系在腰间的玉佩。
傅夕颜只看着秦海离去的背影,觉得萧瑟以及苍老。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无法说出,是为了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试图将这一切印在脑海中一般。
晚膳时辰到了,傅夕颜一人独坐西殿前厅之中,沉思半晌,却被春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给打断思绪。
傅夕颜抬头,“春儿,怎么了?”
“听说秦公公以身殉主了,”春儿喘着粗气说完。
春儿不知傅夕颜同秦海之间的关系,但是宫中发生如此大事,少不了要通知傅夕颜一番。
傅夕颜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虽然她先前并没有完全接受秦海是自己生父的事实,然而两个时辰过后,却听到他自杀的消息,这怎能叫她不震惊?
傅夕颜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一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毕竟秦海先前从这里离去之时,脸上犹自带着笑意,不过半日时间未到,他怎么会想到自杀?
思及他先前在这里的不妥行为,她逐渐有些明白了。秦海知道遗诏内容,而如今公布于众的遗诏内容,却与先帝亲笔遗诏不符,慕容青墨又怎会放过秦海?
秦海除了死,又还能怎样?她可以原谅慕容青墨利用自己来陷害慕容青逸,这是她欠他的,为什么他连秦海都不放过?
傅夕颜此刻的心境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原本以为自己在慕容青墨利用自己之后,自己便将一切已经看透,现在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如今慕容青墨却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梦境打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梦境碎成一片片,却无法将它拼贴起来。她的心里,对慕容青墨产生了一丝怨恨,如若不是因为他同穆青云、慕容青逸一直争夺皇位,又怎会逼得爹自杀?帝皇之家,本是无情,只是为何要牵连到无辜的爹?
“主子,主子……”春儿连声唤了几次,傅夕颜才缓过神来,眼中的哀伤却是来不及掩饰,尽收春儿眼底。
春儿亦在心中嘀咕,今日的主子,为何如此失态?
傅夕颜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僵硬无比,“春儿,怎么了?”
“主子,您说那秦公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殉主啊?今日乾清宫,究竟发生了什么?”春儿一脸好奇地问道。
似乎主子从乾清宫出来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就好比主子此刻的失态一般。
“春儿,我想休息一下,”傅夕颜转过身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春儿的问题,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春儿不再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傅夕颜一人呆在房中,却被房内那种死寂的气氛,压抑的快要不能出去,遂披上大麾,朝着鬼林走去。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够抛开这一切的喧嚣,寻找只属于自己的宁静。
整个宫殿都陷入皇帝驾崩的哀伤之中,漫天的白色充斥着傅夕颜的眼球。红色的灯笼亦被白色取代,傅夕颜看着那刺眼的白色,却突然觉得有些嘲讽。
皇帝驾崩,有几人是真正的哀伤,又有几人是在那庆幸皇帝的死去,新皇的登基?生父刚相认,却又在眨眼间化为虚无,一切皆因这宫廷而起。她入宫的愿望,已然完成,那么她是不是该想法子出宫了?或许只有宫外的生活,才能真正的宁静。这鬼林的宁静,不过如海市蜃楼一般,只是短暂,无法成为永恒。
傅夕颜不知不觉地走到上次慕容青逸带她来的小屋,那里依旧亮如白昼,夜明珠的光华,将黑夜的深沉抹去。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假的,光华只能暂时掩去黑夜,但是黑夜始终存在,就犹如这宫中的纷争一般,即使她愿意明哲保身,可是其他人可会愿意放过自己?
她突然明白了爹对自己的苦心,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不论慕容青墨对于自己有情或者无情,韩菲儿势必会对自己不利。然而自己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势力支撑,如若要在这后宫之中立足,定是难事。而这道遗诏,却能够让她保命,甚至能够以那遗诏为资本,逼迫慕容青墨同意自己出宫。
只是,慕容青墨会同意么?
细微的脚步声,从傅夕颜身后传来,亦打断了傅夕颜的思绪。傅夕颜回过头去,那人证是慕容青逸。
慕容青逸脸上的悲戚,犹未掩去,眼神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与忧伤。
他看见傅夕颜也在此处,愣怔片刻,而后道:“想不到,你也会来这。”
“你还好么?”傅夕颜突然觉得自己如若离宫,最为亏欠的人,该是慕容青逸。
“夕颜,你说父皇会不会和苏贵妃在一起?”慕容青逸说到,嘴角突然向上扬起,眼中的忧伤之色,也变得淡薄了一些。
“应该会吧,”傅夕颜不知该如何回答,想必慕容青逸会这么说,那么这一定是他所希望的吧。
慕容青逸突然牵起傅夕颜的手,将她领到一旁,似述说般,道:“父皇与苏贵妃之间的感情,让幼年时期的我觉得,那便是传说中的鹣鲽情深。这片鬼林,其实原本不叫鬼林,是父皇为苏贵妃而建造,包括这间小屋,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这个地方是苏贵妃带我来的,那时的她,已经身怀六甲。可是后来却传出消息,苏贵妃与宫中侍卫苟合,父皇大怒,将其鸠杀。我亲眼看着苏贵妃将那杯毒酒喝下,殷红的鲜血蜿蜒流过整间房。乳娘将我抱走,我却始终忘记那一幕。”
慕容青逸所说的,傅夕颜也曾听闻一些,但是她却不知道,慕容青逸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苏贵妃与侍卫苟合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父皇知晓,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母后同韩母妃将苏贵妃陷害,直至亲自下令,将其鸠杀,”慕容青逸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