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的姐姐,也就是我媳妇在一旁假装吃醋的样子说:“老爹,您老人家这可就偏心眼儿了,您说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我呀?”
老头指着我说:“你还用得着我吗?你的问题找子明他们家去。没听说闺女是人家的,媳妇才是自家的嘛。”
这话说得素芬面如桃花,羞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吃过了饭,老爷子对永福说:“小兔崽子,你到楼上去看看行不行?”
永福莫名其妙地问:“看什么呀?”
老爷子说:“看什么?看看你们的房子啊。”
永福却没心没肺地对老爷子说:“看什么看,我们以后又不在家里住。”
老爷子一听就火了:“什么?你个小兔崽子再给我说一遍,你敢再给我说一句结了婚不在家里住的话我听听,你翅膀真硬了是不是?”
永福不再理他,就躲到一旁去看电视了。素芬赶忙过来劝说:“大叔,你老别生气,永福他不是那意思,我们俩都在忙活店呢,这来来回回地跑坐车也不方便。要不然我们就去买一套大房子,你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得了。”
素芬的话让老爷子听着心花怒放,指着永福笑骂道:“你听听人家素芬是怎么说话的,你个小兔崽子好好学学吧!”
永福这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在青岛新闻节目里他看到了几名犯罪分子被公开宣判的报道,播音员报道说:“我市中级人民法院本着从重从快的原则,今天将一批严重危害社会的重大犯罪分子进行了公开宣判”,镜头一晃,永福忽然感觉那些后背上插着亡命牌子的犯人中有一个人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这时镜头被切换成一名警察,站在犯人的旁边,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市南公安分局做笔录的时候,那个在桌子下面和他说话的人。“没错,就是他。”永福突然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把老爷子和素芬给吓了一跳。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自己竟然给死死地忘了!
永福赶紧穿上衣服对素芬说自己有事先出去一趟,就急三火四地开车去了胜利桥。从航校到南大桥不是很远,但是这条路上很少有行人,除了偶尔有一辆公交车过往外,到了晚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永福隐约想着那人好像说东西是藏在了第六个桥洞里面,就把车直接开到了桥下面,看看四周没人,就拿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用手电筒一照,果然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由于很长时间没有人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永福鬼鬼祟祟地把那个包拎出来,只觉得挺重,也没敢当场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就往车后排座上一扔,赶紧开车离开,生怕被人发现,连大灯也没开。一直开进了大院的一个路灯下面才停住,下车看了看周围一片静寂,把那个包从后座上拿过来,小心地拉开拉链,见里面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外面还裹着一层报纸,刚要动手去撕开,忽然听身后有人在说话,把本来就做贼心虚的永福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叫了一声“妈呀”,然后一个蹦就钻进了车里,仔细一看,发现冬青树后面有两个年轻人在谈恋爱。
惊魂未定的永福在车里大口喘息,想了想还是把这玩意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白天再说。于是他把车停好后,就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家后院,把包藏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上面又盖了一层烂草,这才回了家。
永福进了家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老爷子还以为他过去找我有什么事去了,所以也就没有理会。永福一进门,老爷子就叨叨说:“大半夜的上哪去出溜了?没看看表都几点了,你还不把素芬送回去?”
永福说:“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俩干脆就住在家里吧,反正也快要结婚了。”
老头急了:“你敢!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没结婚你就把人家留在家里过夜,这成什么体统?你想造反也得等我死了以后再说!”
永福哭笑不得,说:“老爷子,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抱着封建思想,早都过时了。”
“我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老爷子虚张声势地到处找东西要打永福,“我不管你什么年代不年代,总之你们不结婚就是不能在家过夜。妈的还跟我讲什么年代了,我告诉你,只要在这个家门里,什么年代也不行!”
永福见自己说不过他,只好点头应承着连说了几声好好好,自己就上了楼。老爷子还在下面叨叨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永福悄悄地上了楼,进了老爷子今天刚刚给自己收拾出的房间,见素芬已经穿着衣服在床上睡着了,就把被子拉开给她盖上,虽然眼睛在看着睡着了的素芬,可心思还在外面的那个皮包上,总在想象着那层报纸下面遮盖的是什么。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他忽然冲动地想跑下去看个明白,可老爷子还在下面站着不停地叨叨,他肯定是出不去。
这时,素芬迷迷糊糊地从背后伸过手搂住了他的腰。永福刚要动作,就听到老爷子噔噔噔地上楼声,赶紧将素芬的手松开,装作没事的一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老爷子冲他摆摆手,小声地说:“你下来,我找你有事!”
永福知道老爷子肯定还是为了素芬的事,就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的亲爹啊,她累了一天了,你就别再折腾她了好不好?这么远的路程,你让她回去还能睡多长时间啊?你以为我们都和你老人家一样游哉悠哉?明天还得开门营业呢!”
老爷子俩眼一瞪,骂了一句说:“小兔崽子,你少给我这些放狗臭屁!我什么时候游哉悠哉了?”
永福指了指楼上小声地说:“哎呀,我的个老爷子来,我真让你给打败了,咱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别一天到晚跟打仗似的吆吆喝喝行不行?求求你老人家了,以后别把个小兔崽子小兔崽子的挂在嘴上行不行?看在人家还在这里的份上,你老人家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你老到底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老爷子一怔,这才想起没过门的儿媳还在楼上,瞪眼看着永福直愣神:“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了。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都让你这个小兔……家伙把我捣鼓糊涂了!”他拍了拍脑袋,“哦,我是这么想,素芬已经累了一天了,再半夜五更地让她回去,也显得咱家确实不通情理。既然她睡下了,你俩明天早晨干脆就直接从家里走吧。这样,你呢,到楼下跟我去睡,让素芬自己在楼上睡。你看我这样安排比较合理吧?”
听前半句,永福心里还挺高兴,心想老爷子终于开窍了。可是话说到了后半句,永福听着听着眉头就皱起了,到最后干脆烦躁地不愿意听了,连声答应说:“行行行行,你就别心事了,我去收拾一下就过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别跟我在这装这个熊样子,”老爷子很认真也很坚决地说,“你们俩现在就是不能在一起,这叫违法你知道吗?违法!”
永福心里这个笑啊,心说,老爷子,如果当初不流产的话,我们的孩子现在都能拿着酱油瓶子满街跑了,你还在乎这点事干吗啊。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不敢说,转身就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
素芬在床上听着这爷儿俩在外面斗嘴,躺在床上偷偷直乐,看见永福进来了,就悄悄地对他说:“陆永福,还是你爸厉害,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早就来找你爸参你这个小兔崽子一本了!”
永福笑着,在素芬的鼻子上方晃了晃拳头说:“你敢!”
第二天早晨,永福早早地就起了床。按照平时,老爷子都是在起床号之后就带着“混蛋”出门,跟着战士们一起到操场跑早操,这已经是他在部队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了,那么永福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溜到后院去取出那个包,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是,老爷子今天不但没有出去跑操,反而破例地出去买回了早点,正一个人抽着烟坐在客厅里等着永福和素芬吃早餐。
这下真把永福气得都不会笑了,看看没有什么机会下手,永福只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和素芬一起先吃饭,然后就开车回到了店里。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忙忙碌碌地一门心思地去趴麻将桌,再加上紧跟着就是忙活着结婚,竟然把这事又给忘得干干净净。